他又咬着牙从兜里摸出一两碎银子交给狱卒：“去，找个得用的妆娘来！”</p>
至于牢狱这边，能拖就拖，实在不能拖的时候，就意思意思打几下，到时候，再让妆娘给这白氏化个妆，脸惨白一点，青紫一点，身上衣服上血痕多一点，反正怎么凄惨怎么来。</p>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知县大人要升官发财，那也不能挡着下面的人养家糊口，是不是这个理儿？</p>
丸子在青石县衙绕了半圈，问了一只被石头砸中脑袋正喋喋不休骂人的花猫，才知道刘子戎出去了，它又溜出县衙，一路打听终于在城北胡府附近找到了正溜溜达达自己查胡喆案的刘子戎，和大王嗷呜了一会儿，就听从刘子戎的命令，钻进胡府里去。</p>
站在胡府园子里的丸子威风凛凛，向天仰着脑子，“嗷呜”一声。</p>
小的们！</p>
不管是牛羊还是大狗，不管是鸽子还是麻雀！</p>
只要活着喘气的！</p>
统统听令！</p>
丸子是近后半夜才回来的，一回来就跳上床，哼哼唧唧的拱醒了小奕，刚“嗷呜”了两声，就把忠伯也给弄醒了。</p>
忠伯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丸子回来了？回来就好，快睡吧。”</p>
小奕抱着丸子，把它摁进自己的被窝：“好。”</p>
丸子哼唧两声，等忠伯快睡着的时候，两小只就光明正大的在忠伯面前低声交流，丸子说小奕听，反正忠伯也听不懂......</p>
忠伯也不在意，把丸子的哼唧当成催眠曲，很快睡了过去。</p>
第二日一大早，前堂使了人，过来说要提嫌犯白氏。</p>
牢头还在美滋滋吸溜吸溜吃早饭呢，闻言当场就呆住了，看着来提人的衙役，他紧接着就急了，一口馄饨卡在嗓子里，差点没噎死他。</p>
这怎么一大早的就提嫌犯？</p>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p>
要知道，昨日吴知县交代收拾白荼，他可是一点没动手，不光没动手，还把人好吃好喝的供了起来。</p>
吴知县在青石县衙已经待了近六年了，牢头颇为了解他，眼看任期就要满了，知县大人重新面临升迁、调任、留职，最近正忙着到处送礼，送礼就需要大笔的银子，这知县大人别的方面不突出，敛财那可是一把好手。</p>
这知县大人每次将人下狱后，不拖个五六天绝不二次开堂，有时候甚至拖半月一月的，这自然是为了震慑威吓犯人，毕竟牢狱可不是好待的，进来就要脱层皮，二来也是为了让原告们着急，给原告们留出二次送钱的时间。</p>
他可就从没有这样第二天一早就提嫌犯的先例！</p>
牢头原想着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再做做样子，意思意思打白荼两板子，还有妆娘在，妆画惨一点，任谁也看不出，谁能想，这刚第二天的一大早，早饭还没吃完呢，知县大人就迫不及待来提人了。</p>
来的这么突然，他根本连手脚都来不及做！</p>
他背地里可以敛财，可以阳奉阴违，但他这种不入流的牢头，可没胆真的当面和知县大人对上。</p>
牢头心中惶惶，生怕知县大人一生气，撸了他的职务，但事到如今已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对来的衙役陪着笑，让人去提白荼。</p>
白荼被提去前堂，牢头坐在桌前忐忑不安，使了人去前堂偷看审讯，同时自己则在默算家中的银钱，看总计有多少，又得拿出多少，才能换知县大人不和自己计较，才能保住自己的职务......</p>
要知道知县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小钱能打发的人啊......</p>
他正兀自着急又心疼，前去打听的狱卒急急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喜色：“头，不用急了，是县丞大人在审案！”</p>
牢头一时没太听明白。</p>
啥玩意儿？</p>
现在知县大人不审案，改成县丞审案了？</p>
这县丞也能审案的吗？</p>
狱卒看自己头的样子，明白他没听懂：“头，知县大人今天根本就没在，连面儿也没露一个，今天在堂上审案的是县丞刘大人！”</p>
牢头惊道：“你说的可是真的？”</p>
狱卒：“千真万确，那么多人都看见了！”</p>
牢头闻言大喜。</p>
县丞啊，县丞好啊，县丞那样护着那白氏，可见是有私情的，幸亏自己没动白氏，县丞审案，如若白氏被打了，那才真要糟糕。</p>
至于为什么是县丞大人审案，知县大人又去哪儿了？</p>
那关他屁事！</p>
知县大人更是，爱去哪儿去哪儿，只要今天堂审不出现，自己就能把这事儿糊弄过去。</p>
牢头心中大定，又坐回椅子上去美滋滋的吸溜了口汤。</p>
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自己是个福星呐。</p>
牢头这边惊讶，这边堂上一片哗然。</p>
怎么是县丞审案呢？</p>
知县大人呢？</p>
知县大人去哪儿了？</p>
大家议论纷纷，别人不敢问，但县尉敢啊。</p>
县尉站起身，看向坐在大堂最中央公堂书案后的刘子戎，要知道那平时可是吴知县的专属座位，问道：“刘大人，不知为何今日堂审由你主持，知县大人何在？”</p>
刘子戎懒得和他们逼逼，闻言就随手扔给县尉一份告书。</p>
此刻他正忙着和自己平时的懒散样子作斗争，争取自己坐的直一点，然后继续摆弄着书案上的官印、文书、案卷、签简、笔架、朱砚、惊堂木，深怕自己一个懈怠，不知不觉就在椅子上瘫躺下去，白白失了县衙一把手的风采。</p>
县尉接过告书，主簿也探头过来看，赫然竟是一份加了官印的吴知县告属下的告书。</p>
大意是知县大人昨晚惊闻家中老父病危，连夜回家探亲，约摸要三五天才能回来，为了避免耽误县衙的正常运作，委托县丞刘子戎全权处理青石县衙的一切事宜，特此告知云云。</p>
最下面还有吴知县的亲笔签名，以及盖了大红的青石县衙官印。</p>
县尉坐了回去，主簿坐直了，衙役们也都安静了。</p>
至于县衙外围观的群众，他们只管看热闹，具体是谁审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p>
刘子戎一拍惊堂木，“啪”一声，语音含了点吊儿郎当的笑意：“带原告、被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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