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无话不说，她跟我说，她喜欢族中的一个男人。”
一开始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即便身处野蛮血腥的蛮人部落，少女对于爱情和心仪的男人还是有本能的向往和追求。
碧翠斯也不是从一生下来就是这样冷血的碧翠斯的。
“后来呢？他们是不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余狸轻声问道。
然后碧翠斯却只是摇了摇头，她眼中似是一片晶莹，“她没有等到跟他在一起，那年冬天的食物短缺了，在一个夜晚过后，族中就再也没有她的踪影。”
就在她含糊其辞的讲述之中，余狸已经听明白了。
“尽管那几个人对别人说，说看到她悄悄离开了部落，可是我知道，她是被自己的族人给……”
说到这里，她不无羡慕地看向了余狸，朝着她的方向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余狸也赶紧握住了她的手，“没事，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不会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人当作口粮。为了活下去，跟一个男人睡，和跟很多男人睡又有什么分别？”
她苦笑两声，“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到底后悔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了。
因为她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涣散。
在说完了这些年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情之后，仿佛最后一口硬撑着的气也被伴随着这件事飞出去了。
余狸望着她不甘却又不得不缓缓闭上的眼睛，在感受到原本握紧自己的手渐渐松了力道之后，她明白，碧翠斯离开了他们。
这个或许招人憎恨、引得很多男性蛮人对她蠢蠢欲动的美艳的女人，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赛斯沉默地看着碧翠斯的眼睛合上，这一瞬间，他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居然没有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良久之后，他才找回了思考能力和口舌，有些迟钝地开口。
余狸的眼角有一颗眼泪掉了下来。
她和碧翠斯之间说不上多么深厚的交情，在她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碧翠斯甚至还充当着那个令人生厌的角色。
可是现在她死了，余狸居然觉得很难过。
她看着神情显得有些呆滞的赛斯，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退了出去。
相昀就在外面等着，他看到余狸擦着眼泪从屋里走了出来，“她……”
“碧翠斯死了。”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是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先说什么。
最后她只是重复着碧翠斯最后的那一句话，“她说她后悔了。”
“她后悔了。我知道了。”
她这样伤心的模样简直令相昀的心都忍不住揪紧了起来。
“我好像知道她后悔什么，可是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刚才看我的眼神，相昀，你没看到刚才她看我的眼神……”
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将余狸的头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怀中，相昀低头在她的头上吻了吻，轻声宽慰着她：“没事，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碧翠斯死去的消息很快就被大家知道了。
蛮人死亡不时兴土葬，而是选择一把火烧了干净。
但是等格鲁莱昂他们都准备好火葬仪式的时候，赛斯却不肯将怀中的碧翠斯交出来。
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很多时候他都弄不清楚碧翠斯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临死前，碧翠斯看向余狸的那个眼神，他看懂了。
她羡慕身为扶余族人的余狸。
因为她能够生活在一个不必为自己的生死担忧的氏族里。
她不必担心自己那天会成为族人的口粮。
“能把她埋起来吗？”
他看着眼前的格鲁，眼神很是坚定，“她一直都不想当蛮人。”
这还是赛斯第一次用这样平和的语气跟他们说话。
格鲁犹豫着看向了相昀，如果实行土葬，必然是要让扶余族去操持。
“好。”
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相昀犯不着跟一个死人去计较，更何况，这段时间碧翠斯的作为他们一直都看在眼里。
将坟茔挖好之后，一直艳阳高照的天空却忽然阴了下来，等到将碧翠斯的尸体用大片大片的香樟叶裹好放入土中之后，天空竟是飘起了丝丝小雨。
连老天似乎都在为她的死惋惜。
“希望下一辈子你能够得偿所愿，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碧翠斯坟前的时候，余狸默默念着。
碧翠斯的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似乎什么都改变了。
其中最为直观的就是赛斯。
从前的赛斯时时刻刻都翻仿佛憋着一股劲，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去跟人打斗。
现在的他仿佛一把已经藏起了锋芒的刀。
说不出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余狸只能让相昀和格鲁从旁劝着，免得赛斯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毕竟如果他再贸然地找去冬未族，卡崔娜能救他一次，却不见得能救他第二次。
面对格鲁、莱昂和相昀有意无意的关心和暗示，赛斯只能一再保证，自己绝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接下来两天赛斯都表现得很正常，见他似乎是真的从碧翠斯死亡的事情中走出来了，余狸这才放下心来。
要担心的不只是赛斯。
还有相昀。
余狸恨不得将辟邪的桃木挂满家里每个地方。
如果桑莫是真的利用那寒潭之中的死人来收集巫力的话，那要不了多少时间，桑莫的巫力很快就能够支撑他进行下一次的夺舍。
这一点尽管相昀自己没说，但是余狸也能够从晚上相昀辗转反侧的次数中察觉出来。
她想帮他，可是却又什么都帮不上。
就在她跟着族人一起忙农活的时候，一旁的莉戈见她除草、除着除着就不动了，不由得关切地问道：“大巫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事，在想别的事情呢。”
不想让族人也跟着担心这些，余狸没有将相昀的身体会被桑莫夺舍的事情告诉她们。
她只是朝着她笑了笑，随即又开始专心除草，只是才不过拔了一会儿，就做不下去了。【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