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书记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 他比谢晋荣还要高一些，当然身上的气势也不是他能比的，谢晋荣刚才还嚣张的气焰马上就矮了下来。不过还是强撑着道：“我可是大学生。”</p>
褚书记讥讽一笑, “好一个大学生, 你也配说自己是大学生, 一遇到困难就逃避, 就愤懑, 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 工作不认真, 乱搞男女关系, 错误频频，白费国家花了那么多资源培养了你, 你都多少年没有学过东西了, 就你这样的，别说高中生你比不过，就算是初中生，小学生也要比你强。”</p>
“你你你......我.......”褚书记语气越来越重, 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谢晋荣几乎被他说得说不出话来了, 全然不复刚才那副气盛的样子, 这会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了起来，强撑的气势也都散去了。</p>
褚书记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继续道：“就你这种人, 就算你真的有才华, 真的Y国语非常好, 我也不会让你去, 因为再多的才华也掩盖不了你的丑陋, 你的懦弱，还有你的不负责任。”</p>
“为什么李承业同志是我的秘书就不能参加这次考试，秘书是他凭本事当上去的，考试是他凭本事通过的，就因为别人的处境比你们好就要让着你们吗？凭什么？你们以为这是在做什么，买菜吗？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让人家放弃就放弃，你是他爹还是他妈啊 ？”</p>
“我们需要的是最优秀的人才，有本事就能上，没本事就不要嫉妒别人有本事的，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他说到后来目光落在了站着的另外三个人身上，那三人立马就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褚书记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没停留三秒就收回了目光，谢晋荣这会脑子已经是混乱的了，褚书记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一般，他愣愣地说：“可我是大学生啊 ，为什么都要占我的机会呢？为什么呢？”</p>
他看着精神似乎都有些不对劲了，双眼也变得有些呆滞了起来 ，褚书记离他最近，自然是最新发现他的情况的，“谢晋荣，你这是怎么了？”</p>
周厂长也发现了，赶紧走了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这是怎么了？”</p>
他一嗓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一下子都围了过来。</p>
李承业连忙用手在他眼睛面前挥舞了几下，可惜谢晋荣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喃喃说着，“我是大学生，我是大学生 ，为什么要抢我的机会呢？你们都该死，抢我机会，抢我机会..........”</p>
他就像是傻了一般，只会来回颠倒说这几句。李承业观察了一会眉头紧皱在一起，“褚书记，周厂长，他好像是脑子出了问题，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p>
褚书记这会自然也发现了谢晋荣的情况不对，连忙对着李承业说：“这样，你和周秘书先将人送到医院去看一下，我让人去通知他家里人。”</p>
“你们直接坐厂里的车过去，不要耽搁时间了。”这会其他事还是都先放在一边吧，人不出事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p>
“好。”李承业点头，之后就和周秘书将人给扶出去了。</p>
月色落在窗棂之上，李承业推开褚书记办公室的门，里面昏黄的灯光亮着，褚书记正在办公桌前伏案工作，听到声音他赶紧抬起了头，见是李承业他赶紧站了起来，追问道：“情况怎么样？现在人没事了吧？”</p>
李承业就是知道褚书记没有得到具体消息肯定不会回去，所以他从医院出来之后就特意跑回来看了看。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道：“人也不能说没事，也不能说有事。”</p>
褚书记被他这模糊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着急地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倒是说清楚一些。”</p>
“谢晋荣身体很好，但是他的精神不是很好，听医生说他是有精神疾病史。”李承业也是很无奈，没想到这人居然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且还不轻，时间也不短了。</p>
这会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谢晋荣不是本地人，自然他的父母兄弟也不在这边，他倒是结了婚，只不过和妻子的感情也不是很好，也就是在一起生活罢了。李承业等了很久，谢晋荣的妻子都没有过来，听说是不愿意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劝的，快九点的时候他妻子终于是过来了，李承业也终于能回来了。</p>
褚书记也有些惊讶，“精神疾病史？”这个他倒是听说过，有些人因为突然发生了重大变故，一时无法接受，就疯掉了，胡晋荣总不会也是这种情况吧？</p>
李承业解释道：“他那个是间歇性的 ，平时就和正常人一样，只有发病的时候才会出现之前那种情况，发病后可能过几天又都好了，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几乎认识谢晋荣的人都知道他有时候会怪怪的，不过他和大家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也就没有什么注意，大家也不知道他是有这种问题。”当然私下里讨论还是免不了的。不过这毕竟只是个人的私事，褚书记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p>
褚书记点点头，对着李承业说：“行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这次去国外考察的最后一个人选就决定是你了，你后面一段时间要抓紧做准备了。”</p>
李承业点头答应，平静的脸上嘴角翘起。</p>
褚书记一直不回家就是为了等李承业，这会知道了结果就打算回家了， “李秘书，那就这样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p>
李承业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回去了，那褚书记，明天见了。”</p>
“明天见。”褚书记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p>
李承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今天耽误了一天，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不过今天也是够跌宕起伏了，他累得不行，也不打算这会还加班了，将办公室收拾一下之后就回家了。</p>
第二天出国参加考察行程的人员名单就被公布了出来，倒是没有说没人提什么不赞同的意见，褚书记是厂委书记，钢铁厂一把手，自然是要去的。钱师傅是厂里技术最好的，还是劳模，那自然也没有人有意见，至于李承业占的名额，需要懂Y语，除了和他有利益冲突的，自然也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可惜经历过昨天发生的事情，那几个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p>
不过李承业的日子也不怎么轻松，一听说他要去国外考察设备，周大爷和张大爷二位恨不得将冶炼设备的相关知识都塞进他脑袋里，也不管李承业能不能接受，他真的是要用脑过度了，但也挺充实的。</p>
李承业的日子过得还行，可惜谢晋荣的事情还是有一些后遗症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各种消息就会被不断的传开，只要是有第三人就几乎没有什么秘密。考试那天的事情也被人流传了开来，而且谢晋荣被送进了医院，这事掩盖不下去。</p>
不过可能是因为褚书记说了那些话，倒是没有人传什么作弊，内定的闲话，说的都是谢晋荣，他在钢铁厂本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之前大家只觉得这个人孤僻，不好相处，哪里知道他居然有疯病，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害怕起来 ，要知道这种人没有清醒意识的时候是很容易伤害别人的。</p>
特别是和谢晋荣一起工作的人，他们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就怕他突然发病，要是出问题就不好了，有些人都找到上面说要将谢晋荣给调走，这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p>
“出事了，出事了，李秘书，出大事了！褚书记在不在？”李承业正在办公室忙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了起来，下一秒就有一个年轻人冲了进来。</p>
“什么情况？褚书记这会不在，他出去了。”李承业有些惊讶地站起来，眼前这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正是钢铁厂门口的保卫之一，姓贺。</p>
“门外.......有人.......”贺同志是从门口快速跑过来的，弓着腰想要说话，却因为气喘怎么也说不出来，整个人看起来难受极了。</p>
李承业赶紧找了一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贺同志，你先喝口水，然后慢慢说，不要着急。”</p>
贺同志不客气地将杯子接过来，一下就是大半水下了肚子，整个人像是缓过来了一般，站直了身体，着急地道：“钢铁厂外面来了一对夫妇，说是谢晋荣的父母，在那里拿着剪刀说要给谢晋荣讨回公道，不然就死在咱们钢铁厂门口。我们让他们先进来，他们都不同意，就说要在门口解决，让我们将厂里的领导都叫出来，还一定要见褚书记和周厂长，现在那边已经闹开了，围了不少人。”</p>
“什么？”李承业也惊住了，因为褚书记说让李承业不用再管谢晋荣的事情了，李承业之后也没怎么关注过谢晋荣的消息。倒是不知道他父母已经到了，现在还闹到了钢铁厂这边来，要知道谢晋荣是自己本来就有精神疾病，怎么就还需要向钢铁厂讨公道了。</p>
而且这会褚书记不在，他一早就和周厂长去县政府了，其他两位副厂长也不在厂里，都有事情外出了，这事可真不好办啊。</p>
“就只有谢晋荣父母吗？谢晋荣来了没有？”思考两秒，李承业追问了起来。</p>
贺同志赶紧回答道：“谢晋荣没来，听说是还在医院住着，不过谢晋荣父母还带了几个人，听说都是他家那边的亲戚，人有些多，我们也不好处理。”</p>
“而且我们一上前，那个谢晋荣的娘就用剪刀往自己脖子上戳，那架势吓人得很，一点假都不做，就像是不要命一般。”说到这贺同志还有些后怕，这女人真要惹急了，凶狠起来真没有男人什么事。</p>
“能不能将她手上的剪刀强行抢下来？”李承业也是面色凝重。</p>
贺同志摇头，面上非常郁闷，“他们带来的那些人直接将人围在中间，我们根本就动不了手，只要我们一碰那些人，那女人就真的敢上手，我们之前试过一次，真的见血了。”要不是真的见血了，他们也不会着急忙慌地跑来找褚书记，自己就解决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人家是伤害自己，他们找派出所也不会有什么用。</p>
“这会外面围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也不好驱赶，已经是议论纷纷了。”</p>
李承业想了想，“还是要去通知派出所那边，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这边也不好办。”</p>
“明白。”</p>
李承业面色更加凝重了，这事的确是不好处理，一不小心就会影响到钢铁厂的名声，要是真出了什么人命事故，那就怎么都摘不清了。而且这会不管也不行，这会人已经这么多了，谁知道那些人等下还会做出什么来。一时间他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道：“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继续盯着那几个人 ，我想办法看能不能通知褚书记他们回来。”</p>
“好的。”贺同志点头答应，之后就打算离开，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p>
“那还需要去通知工会那边吗？今天万主席好像过来上班了。”毕竟万主席也是个工会主席，在厂里的地位还是挺高的，那名头说出去还是能威慑一下那些人的。</p>
“行，那你去通知一下万主席，我马上去给万主席他们打电话。”李承业之前倒是没有想到万主席，不过这种事情的确是比较适合工会出面。</p>
“好的。”贺同志应下之后就立马跑出去了。</p>
李承业没有犹豫就去了隔壁褚书记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里面可没有电话。</p>
想了想，他直接拨通了县委书记秘书处的电话，希望这会有人在，电话很快就被转了过去，嘟嘟嘟响了十多声一直没有人接，就在李承业失望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被人接起来。</p>
“喂，县政府秘书处，那位？”那声音正是高秘书。</p>
“高秘书吗？我是钢铁厂褚书记的秘书李承业。”意外之喜来得那么突然，他赶紧出声。</p>
“是你啊！你可是第一次打电话过来啊！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高秘书一听说是他，声音都热情了不少，应该是因为付博阳的原因。</p>
“我想问一下褚书记他们还在县政府这边吗？”</p>
“还在呢，这会会议刚结束，你找他有事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喊他过来？”高秘书特别善解人意，没等李承业说出目的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p>
李承业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立马就答应了，“高秘书那就麻烦你了，钢铁厂这边有点急事需要褚书记解决。”</p>
高秘书听他语气就知道非常着急，有没有耽搁，直接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p>
他话一说完李承业就听见电话被轻轻搁在桌上的声音，之后对面就是静悄悄的一片。大概两三分钟之后，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动静，一声“喂”传过来，正是褚书记的声音。</p>
李承业立即就放下了大半的心，“褚书记，钢铁厂这边出了点事，谢晋荣的父母来钢铁厂闹了起来，都在门口动起剪刀，说见不到你们就要自杀，保卫处那边处理不了，您现在能不能赶回来，情况有些着急，听门卫说已经见血了，他们都不敢动。”</p>
李承业虽然着急，但还是快速有条理地将事情说了一遍。</p>
褚书记那边静默了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件事弄得郁闷了，大概七八秒钟之后他才听见褚书记说：“那现在有人过去处理了吗？”</p>
李承业：“现在厂里几位副厂长也不在，就剩下万主席，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了。”</p>
“那行，你过去协助万主席稳定好情况，我和周厂长马上就赶回去。”</p>
“明白。”啪嗒一声那边电话就被挂了，也不知道李承业的话有没有传过去。不过这会他也顾不上这个了，赶紧挂了电话就出去了，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是个什么样子。</p>
李承业关好门就下楼了，这会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马上就要到下班的时间，这些人也是选了个好时间，直接将门都给堵住了，等下一到下班时间 ，里面的人都不好出去。而且这么大一个热闹在这，围观的人只会越来越多，造成的影响也只会是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么好一个主意，简直是威胁钢铁厂啊。</p>
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就成了钢铁厂势大，欺负小老百姓，让人走投无路，只能血溅当场了，真的是厉害，厉害啊。</p>
李承业心中也是百转千回，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要给谢晋荣讨回什么公道，不过肯定跟这次考试有关了，说不定还会将谢晋荣发病的原因推开他们身上。绝无意外，这件事肯定是要牵连到他的身上的，还有就是褚书记他们。唉，真的是脑子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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