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玄幻小说 > 劝娘和离之后(科举) > 146、第 146 章【三更合一】
  卫敬那封信终究没寄出去。

  翌日一早, 卫敬一开门就看到?义子站在自己院外,虞城的雪肆虐地刮着?,披着?蓑衣的义子身上?积了老厚一层冰粒子。

  “有事进来说。”卫敬皱着?眉将义子往屋里拉, “我这可不是程门,立在雪中作甚?”

  一进屋,火炉里木柴烧得?刺啦响, 热风铺面而至,盛言楚身上?的寒气肉眼可见的消退, 脱下蓑衣, 卫敬将被?窝里烫暖的汤婆子往盛言楚怀里塞。

  “义父…”盛言楚哈了口气,难为情的喊,“昨晚我…”

  卫敬长有皱眉的眼角叠起笑意?:“父子哪有隔夜仇, 坐下说。”

  盛言楚依言而坐, 卫敬捂嘴浅咳两声,盛言楚忙将温在小火炉上?的水壶取下来, 喝了杯清茶润喉,卫敬舒服的往软塌上?一躺。

  盛言楚将小公寓里存放的小细弯刀放置桌上?。

  “义父, 这是柳持安当年送我的。”

  卫敬一用劲, 刀鞘里的寒刃铮得?一声拔.出来, 橙黄的火光下, 刀片上?闪着?冷冰的光。

  “是把好刀。”卫敬虽是文官, 但这两年奔走在外, 也见识过不少厉害的刀,转了一圈刀鞘,卫敬手指摩挲了下上?面的刻字。

  不是中州朝廷的字,两人都不认识,但两人现在已经识破柳持安的身份, 如今再看时,料想这些字是西北蛮族的字迹。

  盛言楚颇有几分无?语,当初刚收到?刀时,其实他早就猜出这是西北部落的字,但那时他想当然的以为刀是巴柳子在西北行商随手买来的。

  “既是他送的,你就好生?留着?用。”

  卫敬含笑地将弯刀推还给盛言楚,“西北各部骁勇好战,他们断炼的刀刃属实比咱们的要锋利,只可惜西北通贸这么些年,他们依旧不愿意?和我们互换军需。”

  换言之,盛言楚手中这柄西北弯刀市面上?很难买到?,想要只能去西北买,还不一定能有货。

  盛言楚抓着?弯刀不知该说什么好,义父准许他继续使用西北弯刀,也就是说不阻拦他和柳持安交往。

  “皇帝利用三公主的手对赫连氏下断子绝孙的狠毒,但凡是个男人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卫敬

  神色复杂,拢着?暖被?轻声道:“柳持安忍辱十年,这十年里,想必他早已在我朝布下天罗地网,我这会子将消息传给五殿下,势必会打草惊蛇,到?头来吃力不讨好。”

  卫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担心义子恨他才放弃这个升迁机会,卫敬不说,盛言楚心里清楚就行。

  “如今南域已乱,若柳持安领西北各部攻打过来,我们……”

  盛言楚狠狠锤了一下纠结不已的自己,他拼命保全?柳持安,可柳持安却要率兵屠杀他所在朝廷的子民?。

  “国仇家恨…咱们不是柳持安,谁也理解不了柳持安。”

  卫敬这些年见多了对朝廷有恨的人,那些人无?非是家中有男丁被?朝廷斩首,子嗣后代因而对朝廷生?恨,前?些年好多地方揭竿而起造反,多是斩首而死的后代之人在其中作祟,每当这种案子落到?卫敬手里,卫敬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但柳持安是个例外。

  “柳持安所在的赫连氏和那些造反的人不一样,赫连氏并没有犯罪…”

  窗外飞雪不断,杜氏拉着?程春娘悄咪咪地趴在对面窗格边偷看父子二人论事。

  “春娘你委实多心了,敬哥一向跟楚哥儿这孩子要好,两人不可能红脸的,喏,这不有说有笑的吗?”

  对面窗格里的两人的确在说,但两人神色均凝重?,全?然没有杜氏说得?那么轻松。

  杜氏和卫敬做夫妻有小三十年,卫敬昨夜辗转难眠,可见烦心的事不是一点两点。

  清早程春娘愁闷的过来寻杜氏说话?,杜氏一下了然,看来令丈夫苦恼的事和义子有关。

  追问卫敬,卫敬又不愿意?说,问义子,义子也摇头,扭头再看程春娘愁容满面的模样,杜氏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敢情这就是寻常百姓家父子吵架,夹在中间?的母亲遭罪?

  程春娘知道杜氏是在开导她,嘴角扯了扯,强行挤出一丝笑,暗道儿子和卫大人没大打出手就好,算了,等儿子出来了她再问问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

  屋内卫敬将赫连氏和嘉和朝三公主这段孽缘说给盛言楚听了。

  三公主貌美?,却骄纵。

  如果说原先的朝荷公主霸道,至少朝荷公主有霸道的资本,

  母妃容妃是宠妃,表哥兼亲大哥是太子,外祖父是襄林侯…但三公主呢,生?母地位比五皇子稍微高些,但也不过是个嫔。

  至于外家就更不用提了,左右比不过朝荷公主。

  三公主敢狂,主要是因为当时老皇帝痛失了好几个孩子,而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因病惨死。

  故而三公主出生?后,老皇帝尤为喜欢活蹦乱跳的孩子,诞下三公主的宫妃倒有点心机,察觉到?老皇帝的心思后,宫妃越发的娇惯三公主,三公主一时间?成了皇宫小霸王。

  但帝王之心岂非那么容易就能揣测明白?的,随着?宫里孩子越多,老皇帝对三公主的喜爱逐年下降。

  朝臣上?奏嫁公主去西北和亲时,老皇帝想都没想就将三公主尊以嫡出公主的身份远嫁西北。

  “三公主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受得?了西北粗糙的蛮族生?活,才嫁去不到?一个月就吵着?要回京城。”

  盛言楚听出些味道,唇含浅笑:“柳持安大概不喜这位三公主?”

  柳持安扮做巴柳子时曾跟他交心,说亡妻性子咄咄逼人唯我独尊,两人感情并不深,因而多年未有子嗣,那时他以为柳持安说得?是怀镇的农家妻,如今想来柳持安说得?是三公主?

  卫敬慢慢抚平被?汤婆子烫卷的衣角,调侃道:“野史有言,说三公主对她那位夫婿上?心的很,但就是因为太上?心了,处处管教?着?柳持安,导致柳持安十分不喜三公主。”

  盛言楚俊眉微挑:“朱门楼事件泄露出去后,他肯定恨极了三公主。”

  卫敬点点头:“西北蛮族一夫一妻,那边根本就不给三公主拈酸吃醋的机会,这对夫妻闹到?分居两地的地步,肯定有其他原因,朱门楼算一个。”

  盛言楚将他在吏部卷宗楼查到?的信息和卫敬分享。

  “卷宗上?说三公主不适西北恶劣天气,因生?了场大病,官家怜惜便让三公主回京休养。”

  “休养?”卫敬哼笑一声,“三公主是几个皇子公主中身子骨最要好的…嫁去西北多年未孕便也罢了,竟还久病未愈,哼,你那位继父敢说没在其中动手脚?”

  盛言楚笑容僵住:“义父说笑,他可不是我继父。”

  卫敬细细打量盛言楚,似要在义子脸上?看出破绽,然义子端坐其中脸一点都不红,不似在说假。

  “我以为你这般维护他,是想让他做你的…”

  “有缘无?分。”盛言楚木木地笑了笑,“原先我还纳闷他为何突然一定要纳妾生?子,现在我倒是明白?了。”

  家里还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卫敬搓了把脸,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疼柳持安:“若你娘能替他生?一个,你家怕是早就有了喜事。”

  盛言楚俊目微闪:“且不说我娘不能生?养,只如今柳持安是那样的身家背景,我断然不肯再让我娘和他纠缠在一块。”

  三公主有嘉和朝这样的娘家都落了个香消玉殒的下场,他娘不过是个农家妇,更加不能在西北生?存了。

  卫敬当初给张郢和程春娘牵红线没成后,心里就一直耿耿于怀。

  “柳持安就算了,回头我让你义母带你娘去虞城各大绣坊转转,指不定谁家好儿郎没娶妻呢。”

  上?辈子小区广场是大妈大叔替儿子女儿相亲的场所,到?了嘉和朝就变成了绣坊,有些媒婆成天就守在绣坊门口。

  “不用不用。”盛言楚忙推辞,“我娘经此一事后便没心思再去想男女之情,我也不愿看到?她为了别人再伤心,索性就到?此为止,等来年华家大小姐嫁进来,她更就没时间?想这些了。”

  盛言楚不好意?思说他娘这段时间?一直在他跟前?幻想日后抱孙养孙的美?梦。

  卫敬心下了然,忍俊不禁道:“这事可不止你娘想,你义母…哈哈哈,她早就想抱孩子养着?了。”

  盛言楚羞得?将头埋低,卫敬定力足够,执起碗盖在盏沿波动,声音清脆。

  “金銮殿上?你拒婚…”卫敬呷了口热茶,缓缓道,“去年我进京叙职,朝中百官都羡慕我,说我虽四十无?子,却收了个信守承诺的好养子。”

  “应该的。”盛言楚颔首以示恭敬,“答应过义父的嫡子,我自当会奉上?。”

  卫敬笑得?眼角皱纹一层层叠起:“李家也愿意?么?”

  盛言楚如实说:“愿意?,李老大人跟我说亲时,我提过这事,老大人和华大小姐也通了气,并无?异议。”

  卫敬笑意

  ?加深:“上?回你来虞城,卫氏族人逼迫你义母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我们夫妇二人的期望全?在你身上?…”

  盛言楚只觉肩上?挑着?万重?山,他突然想,若他和华宓君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咋办?

  “顺其自然。”卫敬到?了这年纪早已看开,淡淡道:“于我而言生?儿生?女其实都差不多,只你义母性子要强,年年回祖宅她都要跟族人大吵特吵,你现在还没成亲,她就已经在安排抱孩子回族里和那帮长舌妇耀武扬威的事了。”

  盛言楚一顿羞赧,生?孩子得?慢慢来啊,总不能一成亲就怀上?…这事早呢。

  他虚岁也才十七,华宓君比他更小,这、这放在上?辈子,他还是孩子哇…

  见义子臊得?满脸涨红,卫敬意?味深长地提点:“我记得?你在静绥县学教?了个画避火图的同窗,我给你拿些我珍藏的——”

  “义父!”盛言楚忙叫停卫敬,旋即站起来仓惶往外跑。

  卫敬跟着?直起身子,轩眉一挺,扬声喊:“你也老大不小了,左右已经科考当官,就别再成天看那些圣贤书——”

  杜氏从外边进来,在门口撞见盛言楚,刚想喊义子,却见义子捂着?脸逃了,杜氏心一急,脚还没踏进去就听到?丈夫在那吆五喝六。

  “我看你这张老脸也是不想要了。”杜氏佯嗔,“光天化?日之下和孩子说这些事,也就你做得?出来,叫外头人瞧见了,还以为你私下多淫.秽呢!”

  卫敬抚须大笑:“我后院就夫人一人,夫人这话?着?实冤枉我,我不过是见楚哥儿对此事不开窍,点拨他下罢了。”

  这话?倒说到?杜氏心坎上?了,琢磨一番,杜氏打定主意?:“春娘妹子到?底是妇人,不好和楚哥儿讲授闺房之乐,我也不好开口,对对对,这事该你这个做义父的来挑个头。”

  卫敬嘚瑟地笑:“此事我早有准备。”

  -

  当天夜里,盛言楚望着?床榻上?堆满的一本又一本春宫图,当场欲哭无?泪。

  这就是做大官的效率吗?清早说的事,晚上?就执行?

  盛言楚该感激卫敬只投书没放人,不然夜里一进屋子看到?满床的女人,他觉得?他毕

  生?都会有阴影。

  “阿虎——”盛言楚冲外边喊,“进来收拾下。”

  满床的春宫图…他都没地儿睡觉。

  屋外阿虎闷闷答话?:“爷,大人说不准小的进去打扰大人看书,您且认真看着?,若…有什么需要,您再唤小的。”

  需、需求?

  盛言楚下巴险些磕到?地上?,他义父不会真的给他准备了女人?

  哎,卫敬真心准备了,只那些娇儿还没进衙门就被?杜氏哄了出去,为此卫敬还遭了杜氏一顿死揍。

  盛言楚忙从床上?跳下,阿虎听到?动静以为盛言楚要溜出门,反手就将房门锁住。

  一推门,门打不开。

  “阿虎——”

  阿虎拢着?手站在门外,老神在在道:“爷,您就安心看,大人交代了,说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您出去。”

  盛言楚哭笑不得?,不让他换房行啊,他不看就是了。

  蜡烛吹熄,盛言楚将暖被?往身上?一裹,只现下天还早,他又有夜读的习惯,一时间?还真睡不着?。

  眼睛一睁,盛言楚身下像安了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

  屋外阿虎嘿嘿笑:“爷,您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墙上?的画是卫敬交代阿虎挂得?,阿虎白?日布置屋子时都不敢正眼看画中人,只看那么一眼,阿虎的鼻血就突突突的往外冒。

  盛言楚手腕抖得?厉害,指着?墙上?抹了壁虎粉夜里放光的男女交缠图,口不择言道:“义父他怎好在我屋里挂这个?简直有辱斯文!”

  阿虎觉得?卫敬是好心,耳朵贴着?门喋喋不休:“爷,你就听大人的话?多看几眼呗,您和华大小姐的婚期也就三个月不到?,您合该替华大小姐着?想,总不能您成了亲还不懂什么叫洞房?”

  同为男子,阿虎倒也不忌讳,蹲在房门口将卫敬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盛言楚听。

  “大人说您没年纪大的通房丫鬟教?导,家中又没有男长辈指点,大人担心您读书读迷糊了眼,到?时候会苦了华大小姐…”

  “您别害臊,”阿虎并不是个擅谈的人,这些话?应该都是卫敬交代的,“是个人都要经历洞房,您也一样…”

  盛言楚无?语望天,漆

  黑中一抬头就能触及满屋子光不溜秋的画,点亮蜡烛后,床上?那些避火图则看得?他心梗。

  还有外头那只鹦鹉阿虎…

  “阿虎,你先回去,我这不用你守夜。”盛言楚努力稳着?语调,“这些书我会看的,只你也知道不是寻常书,我脸皮薄,你守在这我不好意?思看,也看不进去。”

  看不进去?阿虎一时目瞪口呆,那种书还要静下心来看?不是越看越难耐吗?

  盛言楚自知失言,忙抢救:“我读书喜静,改不掉的习惯…”

  阿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爷不行呢。

  “那小的去隔壁睡着?,您有什么事喊一嗓子就成。”

  “去去。”盛言楚不敢抬头看墙,也不敢低头看床,就那样呆呆的坐在床边。

  君子有三戒,首戒就是盛言楚现在这种年少血气未定的年纪,这时候最该戒的就是色。

  可…他的确不太懂这些。

  忍着?羞耻,盛言楚随手捞起一本坐于床头翻阅。

  赵蜀画得?春宫图他不是没看过,至今他的小公寓里还藏着?一本呢。

  翻开一页,才瞧那么一眼,他就觉得?义父找来的这本避火图非同凡响。

  画工精湛,细节到?位,人物栩栩如生?。

  盛言楚不禁起了观摩书画的心思,总说自己画技差,这会子看到?坊间?避火图后,盛言楚叹了口气,感觉他画出来的东西还不如这些避火图。

  画避火图的大多都是落魄书生?,科举不中后便隐姓埋名画避火图养家糊口,看完半本后,盛言楚越发觉得?天外有天。

  瞧他一路科考毫无?挫折,可论起丹青之术,委实拿不出手。

  铺平纸,研墨,执笔细细斟酌片刻,盛言楚抬手一笔一笔的跟着?描图。

  更夫敲梆子高呼夜半三更,盛言楚稳坐如钟,手中的笔越画越顺畅。

  阿虎不放心蹑手蹑脚的过来查看,见屋内烛火下的人孜孜不倦的看书,当即牙花都咧了出来。

  -

  翌日一早阿虎美?滋滋的去主院回禀昨夜的事,卫敬正在和杜氏下棋,听到?一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说楚哥儿是坐着?看的?”

  阿虎嗯嗯点头:“可不嘛,爷一向爱护眼睛,说看书不端正眼睛容易坏。”

  卫敬揉揉有些近视的眼睛,瞥了杜氏一眼,神思惘然,讪讪道:“这书哪能坐着?看…”

  杜氏摆手让阿虎下去,拿起黑子砸卫敬:“让你教?他,你拿几本破书打发他有什么用?”

  卫敬叫屈:“所以我才请尺迎楼的姑娘——”

  提这个杜氏更来气,直接端起棋盘就往卫敬身上?抡:“楚哥儿还未经人事,你找那些不干不净的玩意?作甚?我瞧着?不是要教?他经人事,倒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不正经!”

  卫敬抱头逃窜,低着?头慌不择路,和进院交流昨夜心得?的盛言楚撞了个正着?。

  盛言楚昨夜学画学得?起劲,一口气画了小半册子,天将将亮时,他原是想躺下睡一觉的,不巧今天是小公寓白?雾到?来的日子,他只好钻进小公寓去收集白?雾。

  白?雾是醒神的良药,在小公寓上?下溜达一圈后,盛言楚丝毫不觉得?疲倦,反之精神奕奕。

  吃过早饭,盛言楚便抄起昨夜画好的图纸往卫敬这边来,经过一夜避火图的洗礼,此刻盛言楚心中油生?一股高兴:他好像开窍了!

  陡然看到?义子,杜氏手忙脚乱地刹住脚,麻利的将手中棋盘扔掉后,杜氏这才理了理衣裳走出来。

  卫敬就没那么好了,台阶上?冰渣子打滑,一个不留神卫敬摔了个四脚朝天,盛言楚躲闪不及,怀中抱着?的一摞画卷腾空而起,散得?遍地都是。

  杜氏摸了摸发髻,扬起一抹慈祥的笑容从帘后出来,目光触及到?地上?那些呼之欲出的一对对人儿,杜氏的脸噌的一下红云飘满。

  话?都说不利索,杜氏扭头就往屋里走,只当自己没出来过。

  院中盛言楚不知道杜氏悄无?声息地来了又走,顾不上?拍打手掌擦地沾上?的雪花,盛言楚忙去扶栽倒在地起不来的卫敬。

  卫敬闪了腰,疼得?咬牙切齿,由着?盛言楚将他扶起来,才站定,卫敬的脸色哐当一下变得?乍青乍白?。

  目光直直地落在雪地画卷上?,卫敬喉咙上?下滚动:“楚哥儿,你全?…看完啦?”

  盛言楚中气十足的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张,抖了抖上?面沾到?了雪渣滓,盛言楚好学地问:“义父

  ,你觉得?这册画如何?”

  “如何?”卫敬一手护着?摔疼的腰,一手钳起一张避火图在半空甩了甩,傲然一笑:“这些都是我年少时的宝贝,你问我如何?”

  盛言楚扶着?卫敬坐下,微笑道:“义父,你仔细看。”

  仔细看?

  卫敬狐疑地瞥了眼义子,不太好…哪有父子两人大白?天凑在一块看这个的。

  盛言楚一心想让卫敬看他的新作,哪里会想那么深远,见卫敬迟疑在那,盛言楚忙催促:“义父,你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卫敬觉得?今日的义子古怪至极,但义子这般虔诚地请他看,难道是参不透其中的一些姿势?

  卫敬猛地打激灵,乖乖,义子这么好学吗?

  “哪里不明白??”卫敬摆出一副博学的姿态,低头端详着?避火图。

  盛言楚摇头,他不是不明白?,他是想让义父品品他画得?避火图。

  见义子将手中剩下的画卷都往自己手中放,卫敬哑然:“你都看不明白??”

  看来教?授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呐。

  盛言楚忙说不是:“这些都是我连夜赶出来的,义父你觉得?我这画技可有进步?”

  卫敬一口茶水险些噎死自己,瞪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说这、这些都是你画得??”

  盛言楚像个讨奖的孩子一样,搬来板凳坐在卫敬对面,喜不自禁的讲述自己昨夜的苦战。

  “义父找来的那些避火图果真是好东西,画工出神入化?,我先是照着?瞄,后来渐渐瞄上?瘾了,我就学着?画了两本,喏,义父手里全?是我的临摹本。”

  “全?是?”卫敬颤抖着?手拍拍一大叠纸,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这么多画…可不得?要通宵画一晚上?!

  “画得?不好?”盛言楚失落落地问。

  卫敬有口无?言,罢罢罢,些许画着?画着?就来了劲呢?

  对哦,卫敬额间?的担忧和郁闷瞬间?一扫而空。

  会画避火图也是妙事哇!等小两口成了亲,一人研墨一人作画,越想越刺激,卫敬不由开始四下找杜氏的身影。

  “你先回去。”卫敬忍不住催盛言楚走。

  盛言楚微垂头凝视卫敬,哟,才看了一会他画得?避火图就有了床

  笫心情?

  得?得?得?,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去。

  此时杜氏在内间?心潮起伏的厉害,捏着?帕子捂胸,胸膛小心肝跳得?比往日不知快多少倍。

  造孽哇,杜氏捶打床廊,双目含春瞪着?进来的丈夫。

  “老不羞!”

  “白?日宣淫的狗东西,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怎好意?思和楚哥儿对那种东西评头论足!”

  杜氏骂得?越凶,卫敬笑得?就越厚颜无?耻,一想到?刚看过的画面,卫敬气息不由加粗,捏着?盛言楚画着?避火图,再看看床畔坐着?含羞带怒的杜氏,卫敬恍惚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刚成亲的时候。

  “娘子,咱们好好聊聊——”卫敬殷勤的靠坐过来,眼神暧昧。

  杜氏极不自在的往旁边缩:“卫叔重?!老夫老妻的你想干嘛!”

  卫敬健臂一伸将杜氏环抱在怀,鼻息贴着?杜氏的脖颈:“楚哥儿画了几副避火图,特意?送来孝敬我俩,咱们试试?”

  “试…什么?”杜氏哆嗦,多年夫妻,对那种事早就淡了心思好伐?

  男人胸膛发烫,紧贴着?杜氏的后背,卫敬将手中的避火图一一摆在床上?,杜氏由着?卫敬身子的欺压趴跪下去,再起身时,入目的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画册。

  “你想干吗?”杜氏终于回神,侧身想出去,却见男人大手用力扯开她身上?碍手碍脚的衣裳,肌肤陡然受冷泛起一层薄薄的凹凸小粒。

  因着?常年锻炼,卫敬年过不惑腹肌依旧在,手臂肌肉健硕,箍得?杜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卫敬单手将其纤细的双手高举过头。

  卫敬另一只大手则照着?避火图学,越过杜氏平坦的腰部延伸往下,杜氏被?搓揉着?浴火难耐,弓着?身子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听墙角的盛言楚愉悦而去,行至偏院,见程春娘和雅姑拿着?装满绣线的小箩筐要去找杜氏,盛言楚赶忙将人拦住。

  “不方便?”程春娘纳闷,“我和她约好这个时辰去秀坊的啊…”

  盛言楚意?味深长地笑笑:“我才从义父那里出来,义父说找义母有要事商量。”

  “不对呀。”程春娘越听越糊涂,“你义母昨儿还

  说呢,说你义父陪她下过棋后就要去衙门办事,昨儿夜里有人送帖子来了。”

  盛言楚狡黠一乐,比出两只大拇指互相勾了勾。

  程春娘诧然捂住嘴,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猜到?事情后,程春娘使拳打盛言楚:“你个小混球,好端端的打听这些事干什么!”

  盛言楚侧开身子躲过打,到?底是私密事,盛言楚终是没将他往卫敬那送避火图的事和程春娘说。

  -

  卫敬在虞城过年,阴魂不散的卫氏族人在初五那天上?了门。

  盛言楚和梁杭云拿着?扫帚正准备去院外扫街赶五穷,一开门就看到?了卫氏族人。

  来得?是两大一小,男人和卫敬差不多大岁数,身边牵着?小男孩的女人较之要年轻不少,女人黑布鞋上?绣着?一朵小白?花。

  盛言楚戏谑一笑,敢情这就是卫氏族人送来的新寡女人和孩子?

  送孩子来认亲他能理解,只这连带着?将娘也送来就有些过分了?

  见盛言楚和梁杭云手中握着?扫帚,女人以为两人是扫地的小厮,遂道:“你们家卫大人呢?快去通报,就说他大爷过来拜年了。”

  盛言楚:“卫大人睡着?还没起呢。”

  他大爷从女人和小孩中间?插到?前?边,杂草丛生?的眉头皱着?:“杜氏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叔重?做官累的紧多睡会没事,杜氏也睡?你去将杜氏喊来。”

  女人跟着?喊:“记得?跟杜氏说,说卫大人他大爷给她送乖儿来了,我叫四娘,你一提我,杜氏保准认识,前?些年杜氏抱过我儿,还笑说我儿要是她儿子就好了,嗐,这不,我将人送来了。”

  盛言楚一阵无?语,这女人听不懂什么叫玩笑话?吗?

  “还愣着?干啥?”男人推搡盛言楚,“快去啊——”

  又指挥梁杭云:“你过来,你领我们去见杜氏。”

  盛言楚拿着?竹扫把撑地:“我不是说了吗?主家还在睡呢!”

  男人翻白?眼:“你这小厮跟谁说话?呢?我是卫敬他大爷,你给我客气点!”

  女人牵着?的小孩吸溜一口鼻涕,叉着?腰有样学样:“给我客气点!知道我们是谁吗?!”

  “知道。”盛言楚拿起扫帚就往三

  人脚下扫,边扫边喊:“不就是他大爷么?”

  三人跳着?脚往门边退,叫嚣不歇:“你骂人干什么!哎哎哎,你扫我干吗?雪扫我一身…”

  梁杭云跟着?扫,两人齐力将他大爷扫出了门,阿虎听到?动静跑过来,盛言楚将扫帚往阿虎手中一扔,指着?台阶下狼狈的三人:“阿虎,你力气大,你来扫,可别叫这些穷气穷鬼进了衙门!”

  阿虎应声,大手一挥腾起一地的雪渣,三人冷得?直打颤。

  “呸呸呸,”他大爷吐掉嘴里的雪土,趾高气扬地骂:“杜氏就这样教?你们迎客的?今个杜氏不给我一个说法?,打死我我也不会走!”

  说着?一屁股坐倒在地,寡妇跺脚想甩开鞋面上?的雪花,一个趔趄没站稳往后一仰,刚好坐到?男人怀里。

  男人嗷呜一声闷叫,旋即推开女人捂着?下半身原地转圈。

  盛言楚啧了一声,蛋疼。

  杜氏在内院已然听到?了外边闹出的动静,梳好发髻,杜氏扶着?酸胀的腰站起来,见男人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她,杜氏脸红似火烧云,随手抄起桌上?的华胜扔了过去。

  卫敬大手一把接过,笑着?将华胜插入杜氏鬓间?:“走,为夫陪你一道去会会他们,他大爷最是胡搅蛮缠不讲理,你一个人奈何不了他。”

  杜氏喘着?气,用力将男人的手从腰间?挪开,秀目横瞪:“给我收敛点,别到?了外头还这么浪荡,让人平白?看笑话?!”

  自从看了义子拿来的避火图,这男人就跟着?了魔似的,日日做,夜夜做,倒像是回到?了年少新婚时期。

  卫敬失笑,揽着?杜氏腰杆的手往怀里一带,头一低,轻松将杜氏两瓣唇衔住,没头没脑的吻了会,卫敬终于放开杜氏,整理了下仪表,两人并肩往屋外走。

  “他大爷——”卫敬冲会客的偏厅喊。

  屋里盛言楚憋不住笑,肩膀不停地颤耸。

  坐上?男人疼得?咬牙根,女人则红着?脸牵着?儿子站在身后,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一家子呢。

  杜氏心情颇美?,换了身浅红的襦裙,弄清楚卫氏族人来这的意?图后,杜氏想了想,便将程春娘一并叫了过来。

  卫敬背直肩宽英气

  十足,一进屋就惹得?寡妇频频偷窥。

  杜氏大老远就闻到?了狐骚味,行至青石板上?示意?程春娘往屋里看。

  “喏,又来送人了。”

  也不知从哪传出的谣言,说卫敬尤为喜欢带孩子的寡妇,从那以后,往卫府塞得?尽是些半老徐娘。

  可惜唯有杜氏知道卫敬对那种事有洁癖,二十年前?给丈夫纳妾时,丈夫明确说了,妾室必须是良家女,哼,连干净的花楼姑娘丈夫都看不上?,会看上?带着?孩子的寡娘?

  程春娘和杜氏进去后,屋里女人忙笑着?过来喊杜氏,还拉着?孩子喊杜氏。

  见女人当面指使孩子喊杜氏为娘,盛言楚心里说出来的反感。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忍心将养至半大的孩子亲手送给别人?

  想当初他娘得?知卫敬要认他做义子,以为卫氏夫妇会将他抢走,为此躲屋里哭了好几宿,眼前?这女人倒好,巴不得?杜氏收了她孩子。

  杜氏和卫敬是喜欢孩子,但厌烦没眼力劲的孩子,见女人带来的孩子眼珠子呲溜在屋子打转,一会吵着?要卫敬腰上?系着?的墨玉络子,一个又吵着?要杜氏手腕上?的金镯子,卫敬将杜氏牵到?身边坐好,旋即走到?盛言楚面前?。

  “他大爷,我家后代子嗣的事真不用您老再操心,瞧,我儿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在看么(瞪大我的眼睛扫视)【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