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竹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书房内，只剩下顾峥一人。</p>
烛火被风吹的左右虚闪摇晃，将他恍若被细细镌刻出来的俊美容颜映照的明灭不定。</p>
若是他误会了，那他这些年来对席灵的所作所为，简直无法饶恕。</p>
脑海中“嗡”的一声响，霎时间乱成一团麻。</p>
他镇定下来，强迫自己一条一条的捋。</p>
转眼间，东方露出鱼肚白。</p>
顾峥桌上的灯烛油尽熄灭。</p>
他一夜未合眼，两眼微微猩红，眼底出了一片青色沉痕。</p>
思索了一夜，竟然也未曾得出个结论。</p>
“侯爷，该用早膳了。”</p>
外面下人的声音传了进来。</p>
顾峥眼皮一跳，眼底逐渐聚起一丝毫光，朝门口望去，应了一声，下人退走。</p>
想要起身，才感觉四肢仿佛生锈了般僵痛无比。</p>
他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p>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舒展了下身子，洗漱了一把，起身朝着花厅走去。</p>
满桌佳肴，皆是他喜欢的菜式。</p>
回想起来，爹娘死后那一年，他跟妹妹二人虽为武安侯府的主人，却吃不饱穿不暖。</p>
武安侯府的大门都不敢开，一开便有人进门来取笑。</p>
他气不过动手打了对方，就会被以各种理由告上御前，换来鞭挞之刑。</p>
但是近年来，武安侯府倒是极为清净。</p>
除却那日来的龚胜，好似再没有谁来挑衅上门过。</p>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p>
好像就是席灵嫁入武安侯府时候开始的转变。</p>
“侯爷，侯爷？”</p>
旁边下人看顾峥捏着筷子看着饭菜愣神，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句。</p>
“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p>
顾峥回过神来，想动筷子，但却毫无食欲。</p>
蓦然想起那日席灵让他去厨房帮她传膳，他只给了她一碗素面，她竟然也毫不嫌弃，吃的津津有味。</p>
他喉结上下滑动，眼神闪烁了一下，问道，“可给那女人送膳了？”</p>
下人没听清楚，道，“侯爷方才说什么？”</p>
“没、没什么。”</p>
随便吃了两口，顾峥就起了身。</p>
在通往大门的路上来回踱了几遍，想出去，又绕了回来，然后再望望缀锦园的方向。</p>
如此来来回回几遍，旁边下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p>
但没人上前发问，只自顾自干着活儿，权当没看见。</p>
大门口，守门的侍卫忽然快步朝他走来。</p>
“侯爷，白小姐跟赖小姐在外求见。”</p>
白小姐？</p>
是白卿卿。</p>
顾峥猛地抬起头来望向门口，见一身穿素色衣裙的娇柔女子冲着自己温婉一笑。</p>
他眉头一舒，举步迎上前，“卿卿，你们怎么来了？”</p>
赖家小姐打扮的十分艳丽，白卿卿站在她身边，似是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明珠，丝毫不被遮掩光芒，反而叫人越看越顺眼。</p>
白卿卿闻言抬了抬手，身后丫鬟端着礼盒往前迈了一步。</p>
她柔声道，“听说夫人生了，特来带些补品，顺带来看看她。”旋即抬眸看向顾峥，他眼底有些发青，想来是一夜未睡。</p>
眼睛一眨，掩了眼底心思，微微一笑，“侯爷这是要出去？”</p>
顾峥本想出去的，但听她问话，嘴里莫名拐了个弯，摇摇头，“不出去，席灵兴许现在还在照顾孩子，本侯刚好眼下无事，带你们过去吧。”</p>
话说完，脚下一转走在前。</p>
白卿卿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笑意凝了凝，并未有什么变化，举步跟在他身后。</p>
眼下正值腊月寒冬，虽有太阳在空，但仍旧感觉不到丝毫暖意。</p>
顾峥在前面带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赖思雨在的原因，一路上竟然没有什么话要跟白卿卿说。</p>
白卿卿走一步看他一眼，见他从未有回头的意思，眼底光芒不免暗了暗。</p>
“到了。”</p>
顾峥抬眸看了眼石牌上写的“缀锦园”三个字，回头看了二人一眼。</p>
对上白卿卿的视线，一垂眸避了开去，继续往里走去。</p>
杜鹃在房内伺候席灵刚用完膳，撩起厚厚的门帘要往外走，冷不防碰上了带着白卿卿跟赖思雨进门的顾峥。</p>
瞧了一眼顾峥身后的白卿卿，杜鹃眼底光芒微变，冲着几人行了一礼。</p>
“见过侯爷、白小姐、赖小姐。”</p>
她声音刻意拔高了些许，能叫里面的席灵听个清楚。</p>
顾峥解释道，“卿卿她们来给席灵送些补品，顺带来看看她。”</p>
杜鹃垂了眼睑，没有说话，又福了下身子，端着脏污的餐盘快速离开。</p>
不能让席灵一个人呆太久，她要快去快回。</p>
厢房内，席灵早已听到了杜鹃的声音。</p>
垂下床帐，将辞君安安稳稳的挡在其中。</p>
自己下了床，随意梳理一下，往唇上点了淡淡的口脂，便坐在圆桌前品茶。</p>
门轻微一动，顾峥先从外走了进来。</p>
席灵眼皮轻跳，却并未抬头看他，晃了晃手中茶盏，垂眸看着里面的茶叶漂浮起落，眼角余光却始终看着门口。</p>
在顾峥身后，便是白卿卿。</p>
不知是不是手里提着东西的缘故，她没有看清脚下，磕到门槛，身子一个趔趄，扑到顾峥背上。</p>
好在顾峥眼疾手快，转身将她扶住。</p>
“你没事吧？”</p>
白卿卿咬了咬下唇，活动了下脚踝，似是有些疼，蹙了蹙眉，冲着顾峥摇了摇头，强撑着道，“我没事。”</p>
旋即，依依不舍般的松开了顾峥。</p>
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到了席灵的门口摔了。</p>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p>
席灵唇角勾起一丝嘲弄，并不以为意。</p>
放下茶盏，开口道，“白小姐身娇体弱，没事就莫要出门了，万一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呐？”</p>
顾峥轻轻蹙眉，但有人在不好发作，只低声道，“席灵……”</p>
席灵压根不理会他，自顾自喝茶。</p>
白卿卿提着东西，强忍着脚腕疼痛上前，仿佛没听到她方才的话一般，将东西放在桌上。</p>
“这是我特意准备的千年人参，拿来给夫人补补身子，还望夫人莫要嫌弃。”</p>
赖思雨也提着自己的东西上了前，“还有我还有我，特意给夫人准备的紫雾雪莲，还望夫人笑纳。”</p>
席灵笑笑，却并不看那两样东西。</p>
“两位有心了，这紫雾雪莲，跟这人参，都是好东西，若是一起吃了，就会慢慢血亏而死……”</p>
一句话出，屋内三人皆变了脸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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