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来了……”</p>
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匆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叫陈余，他本来是跟在公孙亮身边的长随，因公孙亮去朝中当差了，他便被调到公孙夫人身边听用。</p>
因为他跑动得有些急了，盆中的热水溅了一些出来，公孙韫的面上顿现一抹不愉：“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就这点事……”</p>
“正中间放下。”</p>
公孙放不等他把话说完，指了指屋子空着的地方，陈余清脆的应了一声“是”，然后按照公孙放的意识将那盆热火放在正中间，然后道：“小的再去拿小少爷专用的小澡盆。”</p>
公孙放颇为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去吧！”然后便开始剥小家伙的里衣。</p>
“我来……”</p>
先陈鱼进来的公孙夫人见他如此，心生暖意之下，却也觉得扎眼。</p>
放儿他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呢！</p>
“阿娘，我来就好，在县学时，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这等事，于我而言是小KS……咳，阿娘，你去取丝帕来，或者，小弟寻常用的就是丝帕，取了来，我帮他洗澡，热水浴也是有讲究的……”</p>
公孙放还在哔哔哔地说时，公孙夫人已经去取丝帕了。</p>
为什么是丝帕？</p>
说实在的，她并不是什么大家出生的女子，嫁给公孙韫之前，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p>
当然，那时的公孙韫也只是寻常人家的儿子，他们属于门当户对的婚姻嫁娶。</p>
他们过日子，都崇尚节俭，节俭，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p>
所以，即便公孙韫从军之后有了建树，还有了能传给子孙的勋爵封赏，节俭之风依然不变，能用细布绝不用丝帕。</p>
但，家里是备有丝帕的。</p>
毕竟，他们已经是勋贵之家，虽然是末流的，亦是冷门的，但在外，该讲究的体面还是得讲究。</p>
陈鱼拿了小少爷专用的木盆，很快就回转了，公孙夫人去取丝帕的速度也不慢，他们来时，公孙放已经把罩在小家伙身上的里衣剥光了，呈现出肉身子来，最闲的公孙韫慌忙吩咐：“快添水，别凉着烨……”</p>
“二弟，药煎来了。”</p>
公孙韫所说被公孙亮的大嗓门掩没了。</p>
他的额头油光发亮，布满水渍，脚步匆匆，却很是小心的护着那一小碗汤药，“为兄从厨房那边端过来，这会儿应该是不烫了，刚刚好。”</p>
公孙亮补充了几句，好像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心细。</p>
他的后面，本来跟了两个小的，在走到房门边时，停下了，只留在门两侧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看。</p>
他们的二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p>
还有他们的大哥，竟是心甘情愿的听从二哥的使唤！</p>
“大兄，药就先不喝了，你且放在一边，来帮我给小家伙洗澡。”</p>
公孙烨已经八个月大了，头颈部有了力度，但小家伙因为高烧，身子虚弱，托在手上，亦是如蚂蝗般，软绵绵的。</p>
“你们……还是让阿娘来吧！”</p>
“阿娘，你因为忧心小弟的病，平日里又要照看他，肯定累了，在旁边歇一歇。”</p>
公孙放体贴的话语令公孙夫人不觉心生感动，隐隐也有一丝惭愧，她的确对公孙烨的病况忧心，自打他生下来，她也的确在悉心照顾，可公孙烨起病急，坊间的大夫看过后，言辞中预示他好转的希望不大她便很快的在心理上接受了这一点。</p>
她已经有多个儿女了，也曾经历过丧子丧女之痛，到现在，似乎麻木了，倒是针对于公孙韫想再纳一房妾室，心却如同针扎一样难受……</p>
“好，为娘就在一边歇着。”</p>
“陈鱼，你帮着把小家伙的脑袋托住……大兄，你学着我的样子……小家伙的皮肤嫩，所以选择用丝帕擦洗，但擦洗的动作要轻柔，停在一处的时间也不宜过长……还有部位，额头、腋窝、颈窝、脚掌心、手掌心，都是重点擦洗部位……然后使其毛孔打开，达到散热的效果。”</p>
公孙韫夫妇在一边屏息以待，公孙亮与陈鱼则在听从公孙放的指派行动……</p>
奇怪了，他们怎么会任由一个毛孩子折腾？</p>
开始，小家伙的身子还略显紧张，慢慢的，可能感觉被他们这般收拾很舒服，也便完全放松了。</p>
一次行热水浴的时间也不能太长，估摸着过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小家伙被公孙放一把提溜了出来，陈鱼动作熟练的帮他擦干了水。</p>
“宝贝儿，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如果觉得舒服些了，就睁开眼睛，看看你二哥我……看看你大哥……看看阿爹……看看阿娘……还有陈鱼哥哥……”</p>
公孙放一边说，一边提溜着他走了一圈。</p>
“放儿……”</p>
公孙韫头黑脸黑，看着就是随时会暴怒的，公孙夫人也感心塞。</p>
他这是把他当玩具了？</p>
“放儿，快放到床上，盖上被子……”</p>
“好，我们听娘的，去床上大马金刀的躺着。”</p>
公孙放刚安置好公孙烨，公孙亮便在一边提醒：“二弟，药这时不喂他喝，该凉了。”</p>
“凉了就凉了……我观之，小弟只是单纯的发热，所以，关键在于退烧，喝不喝药的，待观察一会再说……事实上，发热是人体的一种防御反应…………嗯，这也是县学里的舒博士说的……陈鱼，麻烦你再去备一些热水，待小少爷睡一觉，发了汗，我们再给他洗一个热水澡。”</p>
“是，二少爷。”</p>
陈鱼去忙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公孙放见公孙韫夫妇，还有公孙亮都在盯着他看，眼神复杂，他“嘿嘿嘿”的干笑几声，瞟到了门外的两个小脑袋。</p>
“六弟、十妹，进来吧！”</p>
两个小家伙如得了特赦，欢蹦着进来了，“阿爹、阿娘、大兄、二哥……”</p>
公孙韫的面色又黑如锅底了，“烨儿都这样了，亏你们做哥哥姐姐的还笑得出来！”</p>
老六公孙潜身子缩了缩，面上却呈现出一丝桀骜不驯。</p>
十娘还是一个小萌娃，在公孙放眼中，煞是可爱。</p>
曾经的他，是没有亲弟亲妹的，当然，他的那些堂弟堂妹表弟表妹亦被他当成亲弟亲妹对待。</p>
他父亲是家中长子，母亲是家中长女……</p>
哎，这一切，都远离了他。</p>
公孙放的内心轻叹一声，正待为弟妹说几句话，却听萌妹很是不服的道：“阿爹，小弟生病了，我们也伤心，可二哥既然有法子，小弟不就能好了吗……”</p>
能好了，我们当然高兴！</p>
萌妹的思路还真是清晰，而她的话还没完。</p>
“可是，您却让阿娘伤心了，阿娘她……”</p>
“小妹，来，让大哥抱一抱，看看十来天没见，是不是又长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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