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也不想这样……”
石非同缓缓收回落在小儿子身上的视线，神情间不由带出几分凝重：“只是这次春试规格，与以往不同，爹爹不得不提早做打算……”
“以往春试，都是由太师府出题，怎的这次好端端的要改成太师府、首辅大臣，以及御史大夫三方共同出题，再于考试前一夜，择其一为考题，这么麻烦呢？”
石凌尘实在是不能理解。
“陛下这样做……”
石非同沉声开口道：“一来是为了防止考题泄露，杜绝抄袭舞弊，二来也是为了避免诸位皇子拉拢考生……”
“这样一来，岂不是对太子殿下十分不利？”
石凌尘几乎立即反应了过来。
“没错……”
石非同面色沉重，眉峰不自觉的拧紧：“以往春试，皆是由太师府出题，考生也大多出自太师院，可谓一脉相承……”
“太师府跟咱们石家一样，都份属太子一系……”
石凌尘接过话头，沉吟分析道：“按照原本的春试规则，考生高中之后，自然而然会拜入太子门下，成为太子殿下的势力……”
“但现在春试的规格，由太师府一家独大，改成与首辅大臣和御史大夫三方共同出题，而且，不到考试的前一夜，没人知道考题会定下三者之中的哪一个……”
石凌尘看向面前的父亲：“若最后的题目，非太师府所出，如此一来，岂不是不利太子殿下培养自己的势力？”
“正是如此。”
石非同肯定了儿子的揣测，顿了顿，他说出心中隐忧：“而且，爹爹猜测，这次考试的题目，一定不会选中太师府所出……”
“为什么？”
石凌尘问道。
“太师府乃是太子一系，首辅大臣曹裕却是隶属陛下，直接对陛下负责，而御史大夫傅岸书则与二皇子十分交好……”
石非同冷静分析着朝中各方势力：“陛下此举，显然是不想让太子殿下独揽势力，此次春试若是选中首辅大臣的策题还不会对太子产生太大的影响，可若是选中御史大夫……”
“若是选中了傅大人的策题，那二皇子岂不是……”岂不是要分薄太子殿下在朝中的势力？
当然，这句话石凌尘没敢说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等心中的震撼稍弱，又生出些不解：“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从前由太师府把持春试，旁的皇子，就算再怎么眼馋，也没法插上一脚，但现在不一样了，春试规则的改变，无疑会令其他皇子蠢蠢欲动，甚至借机搅起风浪，培植自己的势力。
“陛下虽然早立了太子殿下，但朝中储君之争，却一直暗流汹涌，尤其是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各自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怕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搅动局势的机会……”
石凌尘虽然在旁人眼中，似乎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但实则对朝中局势，却并非一无所知，甚至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
“这只怕正是陛下作此改变的目的所在……”
石非同不想作此推论，但是种种迹象，却都在这样表明。
“为什么？”
石凌尘还是不能理解。
“这几年，皇后娘娘的母家，护国公一族势力越发强盛，别说其他家族望尘莫及，甚至连天子的风头，都被他隐隐盖过一般……”
石非同指出这一事实，眼中的凝重之色，也不由越积越深。
“护国公一家本就是咱们楚国的大族，孩儿听说就连陛下当初能够顺利登基，也是因为有护国公全力的支持……”
石凌尘道。
“没错，所以陛下当年一登基，便立了百里家的女儿为后，封百里奇为护国公，几个儿子也各有封赏，待太子殿下出生之后，更是直接立其为储君……”
石非同道：“如今护国公一家，无疑乃是咱们楚国第一大族，朝野内外，更是遍布百里家的势力……”
说到这儿，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石凌尘闻言，也皱了皱眉：“树大招风，难道百里家不懂这个道理吗？”
“权势迷人眼……”
石非同眼底难掩的忧虑：“就算懂，却不在乎，又或者认为无关紧要……”
想到近来朝中，因为护国公一族，明里暗里挑起的风波，他不由更担心了些。
“这次，陛下之所以改变春试的规则，恐怕也是因为忌惮皇后娘娘母家的势力，想要借此敲打一二，才做出如此决定……”
更严重的可能，他没有说出口，只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
“爹爹认为这次的题目，会从三方之中哪一家选出？”
石凌尘问道。
“很有可能是首辅大臣……”
石非同嗓音沉郁，道：“首辅大臣隶属皇帝，若这次春试的题目由他所出，那么天下的学子，自然而然便成为他的门生，这也就相当于成为陛下自己的势力……”
“握在自己手中，总比握在别人手中强……”
语声一顿，男人眼底流光，一闪而过。
“所以，爹爹才打算让阿玉参加这次的春试，好为太子殿下多一份助力？”
石凌尘总算是明白过来。
“是啊……”
石非同道：“咱们石家，向来支持太子殿下，如今明知此次春试，形势于殿下不利，也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但就这样把阿玉扯进朝堂纷争之中，真的好吗？”
想到幼弟如何不肯参加春试，讨厌束缚的模样，石凌尘不禁替他担心起来。
“爹爹又何尝不知你那二弟的心性？”
石非同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道：“但总要让他试一试，咱们也只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也是，毕竟，以二弟的学识，究竟能不能高中，还未可知……”
想到这一点，石凌尘微微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你好好在家里多教他一些……”
石非同嘱咐着大儿子：“至于其他，等春试过后，再说……”
“嗯。”
石凌尘点了点头，应下：“孩儿明白，爹爹你放心就行……”
而此刻，石凌玉对此却是一无所知，一边吃着娘亲手做的糕点，一边想着回月华阁的时候，一定要将他娘亲的手艺，带给夏青青尝尝……【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