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初次体验这种陌生的感觉，身心舒坦是真，疲惫也是真。</p>
她眼皮沉的直往下耷拉，脸靠在他的胸膛，感受着砰砰有力的心跳，慢吞吞的回话。</p>
“有点。”她脑袋反应迟钝，声音也像是被拉长了般，半晌才道，“你呢？”</p>
陆廷野一路往回赶，中途没怎么歇息过，直到此刻躺在她身边，才得以片刻的慰藉。</p>
身体是累的，心情是愉悦的。</p>
他轻笑着摇头，“伺候娇娇是荣幸，怎么会累？”</p>
许知意被他喷洒的热气，弄的心头发痒，莫名想到方才的情形，羞的无声躲闪着他。</p>
陆廷野低头在她耳边咬了下，又低声问了句话，女人脸上尚未散去的潮红，再度席卷而来。</p>
他得意的哈哈大笑，手搭在她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哄睡。</p>
“累了就睡。”</p>
许知意攥着他的手指，脸深深的埋着，她含糊不清的道，“不能睡，等会要去吃饺子。”</p>
“是哦。”陆廷野啧了声，“有我的吗？”</p>
“我给你带。”</p>
“娇娇真好。”他宠溺的说道，“没白疼你。”</p>
许知意还是太困了，上一秒还说着话，下一秒就打起了盹儿。</p>
陆廷野跟着眯了会儿，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便把她叫醒了。</p>
来人是青果，喊她吃饺子的，说是许逸申和许邕都在等着，就差她一个了。</p>
许知意忙起身，匆匆收拾妥当，头也不回的往外走。</p>
“娇娇。”他单手托腮，唤她名字，“过来亲下。”</p>
这么直白的话，她已能坦然面对。</p>
许知意重新折回，在他脸上落下轻盈一吻，转身走了几步，又猛地回身看他。</p>
“怎么？”陆廷野被她这副小表情给逗乐了，“这么严肃的看着我作何？”</p>
“你等下就要走吗？”她问，“如今畿州局势紧张，等下我回来，你就不见了吗？”</p>
陆廷野听出她的紧张与不舍，笑着安抚道，“不走，就算要走，也要与娇娇辞别了再走。”</p>
“好。”许知意说，“那我等下给你带饺子回来。”</p>
“等你。”他懒洋洋的躺平，朝她摆摆手，“快去吧，肚子都要饿瘪了。”</p>
许知意并没觉得自己表现的有多高兴，然而熟悉她的人看到她后，纷纷问她有什么喜事。</p>
她捂着被冷风吹的发凉的脸，问道，“有这么明显吗？”</p>
“当然！”青果瞪眼睛，说道，“非常明显，姑娘，有什么好事呀？”</p>
“过年了高兴呗。”许知意口吻轻松，“去去去，饿了饿了，赶紧端饭去。”</p>
“哼哼！”青果没大没小的哼唧了两声，说道，“那奴婢等会儿再来问。”</p>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去了厨房，她一走，许逸申和许邕都朝她看过来，许知意嘴角微抽。</p>
她不自在的捏了捏脸，“做什么？”</p>
“阿姐，什么事儿啊怎么还神神秘秘的？”许邕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说出来让我也跟着乐呵乐呵呗！”</p>
许知意含糊道，“就觉得今年是咱们一家人坐一起过得第一个团圆年，心里激动。”</p>
许逸申颇有感触。</p>
这短短的一年来，发生的事情，不可谓不多。</p>
恍然回过头再看，那些事情久远的像是上辈子般。</p>
以前楚宁在的时候，每年春节都是最高兴最温馨的时刻。</p>
后来楚宁去世，许知意出事，许邕被楚家带走，每年的春节……许逸申竟不记得有任何印象。</p>
他恍恍惚惚，那些不曾在记忆中留下痕迹的日子，究竟是发生过还是没有发生呢？</p>
“爹爹。”许知意从青果手中接过托盘，亲自把饺子端给他道，“吃饭啦。”</p>
“诶！”许逸申回过神，笑意摆在脸上，“咱们一家人还有很多个春节，可以一起过。”</p>
许邕插话道，“那除非阿姐永远都不嫁人，嫁了人之后，就在夫家了，哪里还会回娘家？”</p>
“哈哈哈！”许逸申被提醒，说道，“说的也是，我们娇娇是时候找个合适的夫君了。”</p>
她去年及笄，作为许府的嫡女，及笄礼应该大办特办，可由于当时疯癫，便没有举办任何仪式。</p>
许逸申心有愧疚，暗暗下定决心，许知意嫁人时，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p>
“娇娇啊，你可有中意的男子？”许逸申随口问道，“之前见你与郑大人相交甚密，你对他……”</p>
许知意差点都要忘记郑承渊这个人。</p>
她摇摇头，“爹爹，我与郑大人既以兄妹相称，自然没有旁的情愫。”</p>
“这样啊……”</p>
许逸申略微感到遗憾，在他看来，能够嫁给郑承渊，算得上是件幸事。</p>
“爹爹，我倒不觉得郑大人是个合适的人选。”说话的是许邕，在许知意的人生大事上，他也想给点意见，“阿姐对他没那个心思，嫁过去不是委屈阿姐了？再者，郑大人睚眦必报，心眼极小，若是在感情中也是如此，阿姐得多累。”</p>
许知意噗嗤笑出声，“你小小年纪，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这些都是打哪儿学来的？”</p>
“书本上啊！”许邕理直气壮的回答，很快又拐回话题，“爹爹，你帮阿姐物色物色。”</p>
“爹爹不知娇娇喜欢什么样的？”许逸申慈眉善目的笑着，“娇娇不妨说说。”</p>
许知意语塞，心道，她说什么说啊，她中意的男子是这天下最狂最傲最野的，如果陆家没有出事，陆廷野是个很好的人选，她会坦荡诚实的告知许逸申，然而现在不行，现在说出去，只会让许逸申担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p>
她将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下，说道，“爹爹觉得好便好，女儿都听你的。”</p>
本来就是随口提到的话题，许逸申想试探她的口风，见她如此乖巧，越发满意高兴。</p>
他高兴的拍胸脯保证，说是此事包在身上。</p>
“一定要给娇娇找个最好的夫君！”</p>
许邕在旁边瞎起哄，三言两语就聊到了她出嫁的话题。</p>
许知意哭笑不得，乖巧的闷头吃饭。</p>
今儿的饺子都是陆廷野包的呢！</p>
其乐融融的用过餐，许知意告知青果不必伺候，自己偷偷装了一盒饺子，回了小南轩。</p>
陆廷野睡着了，凌厉的眉眼，多出几分柔和，温驯的像只娇憨小鹿。</p>
许知意趴在他身边，轻轻的推了推他，没有半点反应。</p>
应该是太累了。</p>
试想一下，就知他近来有多疲惫。</p>
似乎自从陆家出事后，他就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p>
许知意不忍心打扰他，简单洗漱后，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p>
才刚靠近，就被他给抱了个满怀。</p>
他不知是醒了，还是在说梦话，沙哑着声音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吃饱了吗？”</p>
“吃饱了。”许知意回答，“给你带了饺子，现在应该还是热的，要吃吗？”</p>
“先不吃。”他说，“抱娇娇睡会儿。”</p>
许知意低低的嗯了声，很快耳边再次传来轻缓绵长的呼吸。</p>
大概是见到了思念多日的人，心情愉悦，这一晚上什么梦都没做，一觉到天亮。</p>
除夕这天，京城一改往日阴霾，阳光晴朗，温暖和煦的不像寒冬。</p>
陆廷野把玩着她的头发，毛茸茸的发梢在她脸上落下，痒痒的酥酥的，终于把她闹醒。</p>
她不满意的噘着嘴，就被他吻住了。</p>
“醒了？”陆廷野含笑咬着她，说道，“娇娇怎么还打呼呀？”</p>
“啊？”许知意脸红，反驳说道，“才没有打呼！你休要胡说！”</p>
“真的打呼了。”他一本正经的啧声道，“声音可大了！”</p>
“……”许知意尴尬的抽了抽嘴角，“那吵到你了吗？你是不是没睡好？”</p>
“美人打呼，声儿也是好听的。”陆廷野贱兮兮的道，“在娇娇的呼噜声中，睡得前所未有的香。”</p>
许知意瞥了他一眼，哼声道，“骗人，明明就是你打呼。”</p>
“哈哈哈哈！”他笑着刮刮她的鼻尖，他的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恩，是我打呼。”</p>
两个人插科打诨了会儿，都懒得不想起床。</p>
陆廷野晨起兴致高，知晓她今天无其他事，所以想再做点别的。</p>
谁知刚把她压在身下，还没来得及吻，门外就传来许邕的大嗓门，连声叫着阿姐阿姐。</p>
“……”</p>
他拧着眉，疑惑的看向许知意。</p>
许知意尴尬的道，“是邕哥儿。”</p>
“我知道。”陆廷野深吸口气，“他来做什么？”</p>
“不知道。”许知意小声道，“他有事没事都喜欢往我这里跑。”</p>
“把他打发走。”陆廷野闻着香香的她，一口咬在她下巴上，“今天就只陪我好不好？”</p>
女人撒娇，令男人疯狂，男人撒娇，直接要了她的命。</p>
面对着这样近在咫尺的俊脸，面对着这般柔情似水的攻势，换谁谁不迷糊呢？</p>
许知意人已经麻了，美色当前，他现在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p>
“阿姐！阿姐你怎么还没起来啊！”许邕还在嗷嗷叫着，“阿姐，快起床了，太阳晒屁屁了！”</p>
“阿姐阿姐！”许邕叫半天没动静，走过来拍门，发现门被反锁着，越发奇怪，“阿姐？你在里面吗？今天你怎么起这么晚啊！快出来陪我玩，我决定了，今天一定要跟你好好学包饺子！”</p>
“阿姐！”</p>
陆廷野被他吵的脑袋嗡嗡响，只能闹许知意，“娇娇…”</p>
就在这时，青果被吵醒了，急急忙忙跑出来，对许邕道，“邕哥儿，你找姑娘做什么？”</p>
“玩耍啊！”许邕笑嘻嘻的，“今天不读书了，陪阿姐过年。”</p>
“可姑娘还没醒啊！”青果道，“这些天姑娘也累了，你就让她睡个懒觉吧！”</p>
许邕想了想，点头道，“那好，那我晚点再来。”</p>
房间里的许知意和陆廷野，闻言都松了口气。</p>
他低声的道，“这个弟弟真烦人。”</p>
许知意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别气了。”</p>
临近中午，许邕果然又来了，大老远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喊。</p>
许知意在屋子里面看书，陆廷野有事出门了，许邕和他没有碰见。</p>
姐弟俩一下午无所事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间过得倒也很快。</p>
晚上吃过饭后，许邕带着小东又来小南轩，叫青果支了桌子要打牌。</p>
许知意拗不过他，陪着玩了会儿。</p>
她不擅长打牌，更不擅长记牌，小东和许邕一看就没少玩，把她和青果欺负的连输好几把。</p>
青果气的脾气冲上来，“不打了不打了，邕哥儿你们欺负我和姑娘！”</p>
“让你们赢一把。”许邕得意洋洋的道，“阿姐，来我教你怎么玩。”</p>
许知意头昏脑涨，人也愣愣的，“行。”</p>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冬日的寒风涌进来，所有人都看过去。</p>
许知意瞬间清醒了。</p>
他…他怎么就大摇大摆的出现了？</p>
她立刻去看许邕，果不其然，少年短暂惊讶之后，腾的起身。</p>
“你怎么……”他话说到一半，猛然想到什么，回头看许知意，眼睛挑了挑，“阿姐？”</p>
许知意硬着头皮，笑着道，“陆公子来找我的。今天的牌就到这里，你们都先回去吧。”</p>
小东先前见过陆廷野，对他仍是敬畏害怕多一些的，人已经跳到了门边，缩肩候着。</p>
青果跟着许知意时间久，就算以前不知道，后来也隐约猜到她家姑娘与陆廷野间的关系不一般。</p>
这会儿见到并不怎么吃惊，只是有些意外，公子野是什么时候到的，难不成是昨天？</p>
几个人心思各异，却默契的沉默不语。</p>
气氛一时尴尬无比。</p>
许知意给陆廷野递眼色，陆廷野耸耸肩，委屈的瘪瘪嘴。</p>
她叹了口气。</p>
“阿姐。”许邕突然开口，目光却看着陆廷野道，“我想和公子野聊一聊。”</p>
还不等许知意回话，陆廷野满口答应，“好，我们出去聊？”</p>
“去我院子里。”</p>
许邕在前面带路，阔步离开，小东小碎步跟上。</p>
陆廷野走过来，将带回的糖葫芦塞到许知意手里，说，“尝尝甜不甜，马上年关，摆摊的小贩都回家了，跑了好几条街买的。你先吃着，不好吃就放那儿，我去看看小舅子要说什么。”</p>
许知意担忧，她知晓许邕的脾气不算好，生怕二人起什么冲突。</p>
她拉住他的衣袖，“你可别……”</p>
“放心。”他打断她，“就聊聊天而已，别想太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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