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口茶,轻声安抚着,“我不过好奇随便问问罢了,殿下怎的这般反应”

  裴祁没有去问这般反应是何等反应。

  他只是瞬也不瞬地锁定着少女,嗤了一声,意有所指。“好奇心会害死人。”

  “阿止还是莫要知道后果的好。”

  意味深长地说完这么一句话,裴祁便也不再说话,只是用膳的欲望似乎也不剩多少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了几口,尔后便不动筷了。

  用完晚膳,自然会有奴婢来收拾碗筷,所以云止并不需要管。

  她只是挑眉看向眼前的少年,朱唇轻启,“殿下政务繁忙,现如今不需要处理吗”

  她这话说的,赶人的意思极为明显。

  裴祁倒也不恼,就坐在她面前,一双凤眸轻轻扫了过来,云止便感觉到他眼中的幽冷,“看来太子妃不希望孤留下来”

  不是阿止,而是太子妃。

  像是在提醒云止的身份,提醒她他是她的夫君。

  云止立于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她轻轻的抿着,抬眸笑道,“怎会呢。”

  “我不过是怕殿下留在昭和殿会耽搁您处理政务罢了,怎会不希望殿下留下呢。”确实不希望,只可惜不能说。

  “若当真如此,孤将政务搬来昭和殿处理也无甚不可。”

  少年言笑晏晏,看着她道。

  云止噎了一下,着实没想到裴祁这般固执,最后却也无话可说。

  毕竟现在看来,东宫是他的,昭和殿是他的,若是说的再过一点,连她也是他的。

  还是不和他扯这些好了。

  见阿止不再同他辩解,裴祁无声的勾了勾唇,眼底少见的浮现出少年人才会有的得意。

  这种得意,是云止再度穿到这里那么久,头一次看到。

  她微愣,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可那样带着少年心性的情绪却是在她转头再去看的时候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反倒还给了裴祁一个反问的机会,“阿止在看什么孤的脸上有何不对么。”

  “没有。”云止低声道。

  少年轻轻哦了一声。

  天色已晚,原本依靠日光便可照亮的寝宫此时需要烛光才能保持亮堂。

  昭和殿中空旷却又充足。

  空旷是因为整个殿中,除了守门的奴婢,便只有两人。充足却是因为那两人的身份是东宫中顶顶尊贵的。

  红衣少年很熟练的当着少女的面脱衣服,丝毫也不羞耻。

  云止并不回避,静静地看着,目光中无甚过多的情绪,似乎并不害羞,也不脸红。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裴祁转过身去,幽幽地同少女对视,像是在无声的问她看什么一般。

  云止没回答,只微微垂了眸。

  有什么好避讳的,反正脱到剩下里衣他便会停。

  这样的眼神,弄得她好像是个流氓一样。

  见少女不看了,裴祁便继续脱,如同云止预想的那般,脱到里衣便停下。

  他翻身一跃,悠然上塌。

  就那么依靠在她身侧,微微闭上眸子,似乎有几分满足。

  云止也没什么意见,在之前客栈的时候便是如此了,每天一睡醒就看到自己身边有个毛绒脑袋。

  看久了,似乎也不怎么惊悚。

  但裴祁肯定是不知道她的心理变化的,

  他只觉得自家阿止抱起来很软,尤其是听着她微弱的心跳,知道她会在他身边。这样陪伴的感觉,才最让他感到安心。

  不过他安心归安心,云止却蹙了蹙眉头。

  这狗崽子抱得太紧了,她有点喘不过来气。

  “你能不能稍微松一松”她问道,语气有些不耐。

  裴祁像是没听到,依旧拥着她,紧闭双眸,纤长的睫羽微垂,颤也不颤。

  云止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但这才上榻没多久呢,要是真入眠那么快,那不成秒睡了

  她纤细的手去掰少年的手,非常用力,甚至用力的脸都皱了一下。

  然而掰不动。

  她觉得有点气,这都快睡觉了还不给她喘口气,是想把她勒死吗

  于是少女动了动手肘,去戳身旁的少年,语气依旧不耐,“和你说话呢,听见了吗”

  这时候裴祁好像反应过来了。

  凤眸微抬,琥珀眼瞳与她对视,像是真的被吵醒的模样,有些懵懵的。

  然后

  恍然大悟一般应了声,“什么阿止觉得太松了要抱紧一点”

  “好,孤满足你。”

  话毕,她就感觉自己腰间箍着的手更用力了,她更喘不过来气了。

  云止:“”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什么也没说,有些认命似的闭上双眸。

  算了,不和狗崽子计较。

  她自然也看不到,少年微扬的唇角,以及被黑暗所隐匿的眉间的愉悦。

  翌日。

  冬日的光线洒进殿内,不至于刺眼,可云止还是皱了皱眉。

  少女的睫羽颤抖了几下,她陡然睁开双眼,然后看着一屋子的人懵了。

  “这什么情况”她不自觉地问出声。

  听见云止醒了,槿禾马上走到她面前,回答问题,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微的着急。

  “太子妃,您可算醒了,今日是您和殿下的大婚,您可是忘了”她说着,又催那站了一屋子的嬷嬷奴婢,“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替太子妃梳妆”

  这一声吼完,那群站着的人便动了,走到云止面前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

  云止摆手让她们起身,然后便被槿禾服侍着下榻。

  小姑娘脸上的着急依旧在,甚至没忍住道,“得亏是您醒了,若是再睡上几刻,那可就要耽误吉时了。”

  她扶着少女坐在梳妆镜前,身后等待了许久的嬷嬷奴婢马上就找到了事情做,原本十分安静得昭和殿一时也有些热闹。

  云止坐在那不动,静静地看着别人在自己脸上捣鼓,有些奇怪,“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一说到这槿禾的面色就苦了下来。

  她倒是也想叫啊,主子不准啊。

  说什么太子妃舟车劳顿理应好好休息,别去扰她。

  什么舟车劳顿,就算是舟车劳顿不是也午睡过了吗,她倒是怀疑是昨夜主子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惹得太子妃如此困顿。

  “太子妃,是”主子不让奴婢叫的。

  话还没说完,云止就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她也没有打断槿禾说话,只是看着自家太子妃这神情,槿禾就说不下去了。

  这一脸我知道我明白原来如此的模样,那还问什么啊

  槿禾心里苦,槿禾不敢说。

  云止闭着眸,趁着她们给她梳妆的时间,又小小的眯了一会儿。

  这次倒是没有绞面,不痛,便睡的更加沉了些,云止也可得舒坦。

  待到该穿嫁衣之时,少女还在困觉,直直被槿禾摇了两下才醒。

  看着太子妃睁开眼时懵懵的模样,小姑娘叹了口气,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殿下怎的这般耐不住,都要大婚了还如此折腾太子妃。

  看她困成那副模样,也不知昨夜何时才入睡

  云止刚睁眼就对上槿禾不知是怜悯还是可怜的复杂目光,一时间还有些许的不理解。

  不过她也没问,或者说来不及问,便被那群奴婢宛若对待现代的洋娃娃般给她一件一件的套衣服。

  如今天气渐凉,元羲虽不如她和裴祁之前待过的那座城那般,冷到下雪,气候却也是低的。

  如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往上套,她倒是不觉得热,反倒有些暖和。

  如同头次大婚那般,身旁的奴婢有些没忍住发出惊艳的吸气声。

  不得不说,这位太子妃虽行事嚣张,胆敢逃婚。

  可她当真生的绝色倾城。

  肌肤宛若白雪,腰肢纤细似乎盈盈一握,明眸善睐,尤其眉心那颗朱砂,与鲜红潋滟的嫁衣相映,更是绝美。

  嬷嬷仍是上次那几个嬷嬷,曾见过她穿嫁衣的模样,倒也不至于像小奴婢那般大惊小怪。

  不过仍是忍不住眼中的惊艳。

  不得不说,太子妃确是极美,美得惊心动魄,一见难忘。

  她们甚至忍不住想,她做了逃婚这般打太子殿下脸面的事,却依旧从殿下手里完完整整的活下来了。

  甚至殿下未伤她分毫,是否是因为她生的这般绝色的缘故。

  嬷嬷给云止盖上盖头,上次的流程便是进行到这便停止,这次她们可不敢让太子妃再跑了。

  槿禾扶着少女走出昭和殿。

  花轿早已在殿外等候,见了太子妃出来也是恭恭敬敬,由着槿禾将她扶上轿。

  原本应当由云止的哥哥将她背上花轿。

  但羲国和鬼域确实不算近,这一流程便也只能省去。

  云止盖着盖头,独自一人坐在花轿中,感受着轿子摇摇晃晃,她又萌生了些许睡意。

  反正裴祁定然在暗处藏了不少人预防她跑路,轿子外还跟着槿禾。

  跑肯定是跑不掉的。

  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这般想着,少女便又闭上了眸子。

  也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嗜睡,阵法留下的那种钝痛依旧存在,却已然是淡了许多,没有那般难受了。

  轿子摇晃了许久,不知是多远的路程,云止也不知目的地,便只能这般等待。

  等的时间长了些,便真的朦朦胧胧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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