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这辈子做个贤后 > 第 67 章
  与此同时,舒妃也正叫了时照去她宫中尝新鲜荔枝。

  屏退了下人,浅浅熏香里,舒妃与时照坐在案旁,中间的小机上摆着一盘荔枝与几碟糕点。

  时照尝了几口舒妃亲做的点心,目光静静落在荔枝上,神情莫名。

  舒妃觑了他一眼,亲手拿起一粒荔枝,壳如红缯,剥开一片,只见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她剥了一半,将剩下一半带壳递给时照,笑道:“尝尝。”

  时照接过咬下一口,汁液溅在舌尖,甘甜可口,他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记得,幼时的长歌极爱这酸酸甜甜的味道,每每吃到,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甜化了一般,也化了……他的心。

  然而如今,独自尝来,只尝到了酸涩。

  舒妃瞧着他:“你自回来起便整日郁郁不乐,我也一直未问你,究竟你在外头遇见了什么事。你出去找长歌,怎么最后自己回来了?你回来不久,她也回来了,那么想来你是见过她的,怎的又不带她一起回来?”

  时照将剩下一半壳剥了,整颗放进嘴里,慢慢咽下,方抬眼,看着舒妃:“母妃,您说,欲求求不得,欲放放不下,究竟该怎生是好?”

  舒妃静静看着时照半晌,若有所悟,末了低头一笑,道:“陛下尚未开口,你怎知求不得?儿女婚事原该是父母之命,但你与她并非生在寻常人家,她便说了不算,得陛下说了才算。”

  “母妃认为,强求得来的,会快乐吗?”

  舒妃笑道:“人生太长,未来如何我不知,我只知,能得总比得不到好。得到未必会快乐,但得不到一定不会快乐。”

  时照没吱声。

  舒妃继续道:“这个道理,秦王却比你懂得许多。”

  时照抬眼看向她。

  舒妃叹了一声:“他自小比你艰难,自然事事算得更远,你智谋原不比他弱,只是却过于被动。莫说感情无算计,我且问你,你与长歌自小到大算是一起长大,你一直喜欢她,你对她的付出丝毫不比时陌少,你还为她学制香,你从什么都不懂到打败京中最好的制香师傅,将你亲手制的香料给她用,怎的最后就是秦王得到了长歌的心?”

  时照眼底黯然。

  “再有……”舒妃话锋一转,“就是今日裴宗元被撤暂代一事,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件事自拢慈庵起,便是他一手策划的。长歌分明是早知了那鸽子有毒,她故意去捉了鸽子,不过是为了替他拖垮何氏。否则哪儿有那么巧的事?那鸽子养了那么多年相安无事,就偏偏落到了长歌手上。”

  “自然,他心中也明白陛下定会因此怀疑上慕家助他,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裴家那嫡女裴锦也引了过去,还正好让景明瞧见。我起初还不明白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意图,直到前几日陛下告诉我,裴家将裴锦的画像送到了秦.王府。”

  时照眸色顿变:“裴家先将裴锦的画像送到了秦.王府,裴锦紧接着就在长歌出事那日出现在了拢慈庵?”

  舒妃轻笑一声:“可不是?陛下一发现这其中关联,当下便笃定助他的不是慕家,而是裴家,长歌乃是被裴家利用。虽说这裴茂也不值得同情,宠妾灭妻,弄得后宅一团糟,一个妾整日谋算着爬到正妻头上去。如此家宅不宁,今日便是不被时陌利用,改日也会被别人利用,但裴宗元却是可惜了……他才是忠心护主那个,结果先被秦王利用,后又被景王钻了空子。秦时月纵然有军功,却是个有派系的……”

  时照浓眉紧皱,后面舒妃说了什么他毫不在意,只沉声问:“母妃的意思是,连长歌出现在拢慈庵中,也是时陌设计?”

  舒妃蹙眉轻轻摇头:“这个我说不准……以长歌的性子,也极有可能是她自己的决定……”

  舒妃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什么,停了下来,看向时照:“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事……”

  “是何事?”时照直起身子微微前倾,定定看着舒妃。

  舒妃分析道:“当日,秦王在温德殿中长跪,夏晖忽来见我,说秦王受了很重的内伤,太医束手无策,陛下与贵妃又皆不在宫中,请我过去主持大局。你我皆知他一身医术堪称国手,怎会危急至那等境地?我心中便知是他要见我,便过去了。之后,他让我立刻传信给你,说长歌受了很重的伤,要你去求陛下,请他亲去替长歌医治……”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多想,匆匆离开后便派人给你传信,后来这事也就过了……但此时想来时间上却不对,秦王当时在温德殿中已跪了两日,绝无可能与外界有消息通传,以夏晖圆滑也定不会透漏给他,他又是怎么知道长歌忽然受伤的?”

  “除非,他在进温德殿前便已经知道长歌会受伤!不论是长歌自愿还是他设计,他都提前知道她会受伤!”时照脸色铁青,拳头上青筋缓缓冒出来,咬牙道,“长歌如此待他,他竟却为了自己,将她推出去!”

  时照说完,猛地起身,便要离去。

  “你去哪里?”舒妃跟着起身追问。

  时照冷着脸,定定道:“我定不将她交给一个会为了野心伤害她的男人!”

  “你能如何?”舒妃拉住他,“你如今赢面也比他大不到哪里去。”

  舒妃将他按下,低下声道:“昨夜你父皇问我,你可愿从此收心,将心思放在江山社稷上?联想到如今的局势,太子死了,景王倒了,太傅薨了,昱王资质有限,秦王不得圣心,臣子他又信不过……不难想到,他这是有意要将慕家那二十万兵权交予你,但兵权与慕家不能共存……”

  时照淡淡一笑,反问:“母妃这是小看儿臣吗?这个道理连贵妃都懂,儿臣焉能不懂?但谁说父皇就会将兵权交予儿臣?”

  舒妃微惊看向他。

  时照意味不明笑道:“只要大哥得了兵权,与慕家的这桩婚事,我依旧是父皇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但昱王……”舒妃蹙眉,总觉昱王有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不好直说。

  “母妃放心,如今太傅薨了,那便由儿臣接替他,扶大哥上去。”时照说完起身,向舒妃行了个礼,便大步离去。

  ……

  时照自舒妃处离开后便径直去了太傅府。

  昱王这几日寸步不离守在灵前,可见对太傅情义深厚。时照去后也不拐弯抹角,直言,愿助他得兵权。

  对于如此简单粗暴的开场白,昱王震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时照:“是你喝多了还是本王喝多了?”

  时照转过身去,背对着昱王,淡淡看着窗外新春的嫩柳,眸中有着睥睨天下的胸有成竹:“大哥知道为何这么多年,父皇会那般宠爱大哥与三哥吗?我也可以让大哥同样受宠。”

  ……

  长歌在秦.王府待不多时,天便开始擦黑了,长歌看了看天色,将易容的面皮贴回去,准备回去。

  时陌心中不舍,想了想,道:“再等一等,等天黑了我也好亲自送你。”

  长歌笑道:“我进来的时候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盯着?难道碰.瓷少年还能在秦.王府过夜不成?”

  这个道理时陌自是明白,但他忆及底下探子回报,自数日前起,慕家周围就忽然埋藏了许多高手,是景王的人。

  显然景王是有意找长歌寻仇。

  时陌便将这事告诉了长歌,又蹙眉道:“你自己一人回去,我不放心。”

  长歌将自己戴上面皮的脸凑到他眼前,笑道:“瞧瞧我这个样子秦王殿下,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认得出来?”

  不想时陌理直气壮道:“我既能认出,指不定还有别人能认出。”

  长歌:“……”

  正想说那你派个暗卫跟着我,外头忽然传来白术急匆匆的声音:“爷,出事了。”

  时陌与长歌互视一眼。

  时陌开门放了白术进来,白术向时陌与长歌两人各行了礼,回禀道:“就在方才,昱王带兵将咱们的探子全剿了,不仅是咱们府上的,还有景王府上的,丞相和几个重臣那边的,可说是一网打尽,如今除了服毒自行了结的死士,剩下被抓的全进了大理寺。”

  长歌脸色微变,时陌不动声色问道:“都是哪几处的探子?”

  “两位国公爷府上府外的,几位重臣家里家外的,包括咱们王府外面守着的那些,还有……宫里的。”白术凝重道,“宫里的直接带到了圣前。”

  长歌一时未明白,转头问时陌:“昱王忽然来这么一招是个什么意思?”

  时陌神色微凝:“若我没有猜错,景王的人是被连根拔除,其余各方的眼线各有折损,唯有懿和帝的人安然未动。”

  白术忙道:“是,正是如此。爷,属下也不知,昱王今日究竟是何意?”

  时陌静静看着长歌:“不是昱王,是时照。”

  长歌脸色微变。

  “时景的人能被连根拔除,说明他对时景了解最深,他应该也是怕时景伺机向你寻仇……至于别家府上,不过是做做样子凑个数。他真正想要动的还是宫中那些探子,而这些,他是做给懿和帝看的。不,既是昱王动的手,那就说明,他是想要昱王做给懿和帝看。”

  长歌领悟过来,看向时陌:“如今刚刚经过何氏饲养毒鸽窥伺朝局,又操纵妃嫔与人私通……懿和帝必定正是恨极各方眼线的时候,他自己迟早也会出手抓出这些探子。这个时候昱王却先他一步出手,拔除他方眼线,独留懿和帝的人……这个时机抓得何等巧妙,又是何等雷厉风行……真正是投其所好,懿和帝必对他大为改观。”

  一旦懿和帝对昱王改观,那么兵权归属便……不可知了。

  “昱王没有这个脑子。”时陌对视这她的目光,蹙了蹙眉。

  是时照。

  而时照为何会忽然在这个时候相帮昱王,答案不言而喻。

  长歌眉尖轻蹙,她以为自己已经说服时照。毕竟,她知道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为何还要在这紧要关头忽然出手?

  长歌心下不安。

  “无妨。”时陌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不管是谁,都拦不住我。”

  长歌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如今局面原本就微妙而被动,人生向左还是向右,全凭懿和帝一人说了算。此时却忽然多出一个时照这样强大的对手,他们好不容易挣下的局面很可能会被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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