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
林一把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拆迁安置小区门口。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了。
为的是同一个目的。
找乔程。
上一次来，在乔程嘴里他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乔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想要钱。
这次他是带着钱来的。
他跟乔程其实并不是那种苦大仇深几百年不来往的亲戚，在大概七八年前，乔程在阳城还算混得不错的时候他每年回老家都会给林一跟他妹妹带很多很多的学习用具。
那个时候他大学刚毕业，整个人都是阳光明媚生机蓬勃的。
再后来，他失业了，在阳城混不下去了，回老家也找不到工作，只要是他去面试，连工地搬砖的活儿都不要他。
那个时候林一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是在读大学之后开始兼职了才知道，乔程那个时候是被人盯上了，盯上他的那个人就是想要他找不到工作，饿死他。
再后来，乔程不知道去哪了，林一上高中读大学，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了。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起上次见到乔程的时候他那憔悴又狼狈还很邋遢的样子，心中便划过一丝不忍。
他是他们老乔家第一个大学生，在村子里也是头一个的，落得现在的地步，也是叫人很是唏嘘。
林一不知道这次乔程会不会跟自己说些什么有用的，但是就算他不说，林一也准备把自己带来的钱留给他。
毕竟当初自己跟妹妹没少用他的课本跟学习资料。
乔程住在这个安置小区东边的车库。
很偏僻，靠近小区的垃圾处理场，还没走近就有一大股味儿。
林一一开始打听到乔程住在这种地方的时候都惊呆了，后来告诉他消息的那个人跟他说乔程起那段时间不知道得罪了哪家的大人物，被安排了，阳城出也出不去了，但是在阳城，除了捡垃圾他什么工作都做不了。
林一有跟那个人打听乔程得罪的是谁，但是那个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说是个能在阳城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能在阳城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云辞便是第一个。
但是林一想不到乔程跟云辞会有什么联系。
还是准备亲自去问问。
走到乔程住的那个车库门口，林一发现卷帘门没有关严实，从里面还有昏黄的灯光泄露出来。
乔程在里面。
林一伸手一把把卷帘门拉开了，七八月的天气，卷帘门一打开，就有一股比外面太阳烤着晒着更加浓烈的热浪铺面而来，卷携着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臭味，是酒臭味还有男人的汗臭味夹杂的味道。
这样刺鼻的味道瞬间扑面，林一差点被弄的呕了出来。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把卷帘门彻底的网上推了一把，大开了车库的门，想要散一散这个房间里的味儿，也彻底的看清了还抱着酒瓶子瘫坐在地上对着他嘿嘿嘿笑着的乔程。
水泥地上全是灰，而乔程身上比地上更脏更黑。
见到林一，乔程试了好几次双臂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但是都失败了。
“狗蛋儿，你又来看老哥了呀！”
醉得浑身瘫软的乔程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林一。
他还没醉得特别厉害，脑子还好使。
他记得林一。
当初村儿里特别穷的狗蛋儿，带着他妹妹吃百家饭长大的，穿的是他们村民捐出去的旧衣服，读书用的也是他们用过的本子，用剩下的小拇指长短的铅笔。
乔程比林一大不了几岁，那个时候他只要放假一回家，林一就会追在他身后问他各种各样的学习上的问题，乔程享受被追崇着的感觉，所以每次都特别有耐心的给他解答。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当年村子里的小狗蛋儿现在在阳城混得比他更有出息了。
上次他来找乔程的时候乔程就注意到了，他开的车是雷克萨斯。
豪车。
他被困在这个破小区掏屎掏尿，而狗蛋儿却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他特别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惹上的那个人放过话，他这辈子安生不闹事儿，他就让他在这个车库里活到老四死，要是他还敢动其他的心眼儿，他就让他变成那粪坑里的一部分。
那个人……
……是阳城的王。
他说到做到的。
乔程是鬼迷了心窍信了孟婉的话去骚扰了林星纯，而后没超过十个小时就被那个人给找到了。
他不让他下真的地狱，却把他关在这种地方过着真正地狱一样的生活。
他好狠。
是乔程惹不起的狠厉。
乔程只能认了。
林一等到房间里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之后才走进去，走到乔程边上注意到摆在他身边小板凳上的碗里的饭菜都爬满了苍蝇，皱眉。
“乔程哥，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
林一找不到地方坐，只能站着。
这样站着看着乔程。
落在乔程的眼里，他这样的动作就成了居高临下的睥睨。
是轻视。
让他心里升起了无名火。
“堕落！！！哈哈哈哈哈！我堕落吗？你这个臭小子知道什么？你哥我风光的时候你还在村儿里捡狗屎卖呢！”
乔程一把把手里的酒瓶子摔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指着林一。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是开了个破车吗？你知道你哥哥我当年在阳城多风光吗？我可是玩过云辞的女人的！”
大概是云辞的威慑力太大了，便是只说出了他的名字，乔程自己就被自己的话震得酒都醒全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他瞬间脸色煞白。
他就是因为云辞的女人遭的如今的罪，他这张破嘴还这么把不住门儿！
乔程想到这里，注意到林一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瞬间心虚的扭过了头去。
但是林一已经把他刚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到乔程说出云辞的女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瞬间就联想到了那张照片。
“乔程哥，你说的是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
那些照片里呈现出来的那晚上那个女人分明是在被乔程等一伙男人追赶……
除此之外林一还真的想不到乔程跟云辞的女人还有其他的机会又纠葛……
并且算时间来看，乔程就是在那之后回的乡下，找不到工作彻底的堕落了……
这样看起来，如果他是在那个时候得罪了云辞，被云辞盯上了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林一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白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是乔程却一口咬死不知道。
不明白。
就跟上次林一来找他的时候反应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