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玄幻小说 > 劝娘和离之后(科举) > 129、第 129 章【三更合一】
  书童将墨石摊开:“喏, 就是这块。”

  桌上的墨石隐约泛着蓝光,似有若无地透着阵阵清幽香气。

  “爷,要研墨吗?”

  李兰恪指腹抵在坚硬的墨石上擦了?擦,抬手一看, 指尖的粉末干燥, 颜色比京城书肆买来的也要有质感。

  “这蓝墨石不?像是擒文斋的东西??”李兰恪摆手吩咐书童研墨。

  书童端上砚台,笑道:“爷平日用得墨石都是从擒文斋买来的, 小的瞧着盛姑爷这块比擒文斋的要好, 想来是从别家书肆掏来的。”

  李兰恪挽起手袖,闻言皱起眉头:“京城那么?多?书肆, 属擒文斋的墨石最为上等,这世上能比擒文斋还要好的墨石可不?多?见。”

  擒文斋一块墨石要价七八两?,绘制丹青用的蓝墨石一块得要十来两?,盛言楚从哪找到比擒文斋还要好的墨石?看着砚台上清亮纯澈的蓝墨, 李兰恪不?由绷紧了?唇角。

  -

  庶吉士朝考结束后,盛言楚这些翰林官得以空闲有三天假, 原本这三天他都计划着和庶吉士们?交流感情,可昨日寿满如在桌上对他释放的憎恨,致使他彻底绝了?和这些庶吉士打好关系的念头。

  加之后面?两?天的宴席都是长孙谷做东, 他就更不?想去了?,索性借口游湖着了?风寒闭门在家休养, 倒省了?和长孙谷一干人硬着头皮打交道。

  “楚儿?, ”

  铺子人多?, 程春娘忙得不?可开交, 连出去跑生意的月惊鸿都被程春娘按在家里帮忙,盛言楚也不?例外,才从后厨出来, 就听他娘喊:“玉沥酒没了?,你?赶紧去买一些回来——”

  玉沥酒是古家的招牌酒水,一般人家很难买到,古氏招呼了?古家人和程春娘的铺子签了?契约,准许程春娘每月从古家酒坊买进十坛酒,十坛酒虽不?多?,但一个小铺子能匀到十坛玉沥酒已然了?不?得。

  来春娘锅子铺的食客,有一半人是闻着玉沥酒的气味从大?老远奔来的,剩下一半则是馋铺子里香辣可口的锅子。

  总之,玉沥酒给春娘锅子铺增色不?少。

  “我马上就去。”盛言楚甩甩酸胀的手腕,自打铺子开张后,

  他既是铺子里的账房先生,又是小二,手脚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望着铺子里或站或坐的一堆食客,盛言楚琢磨着还是聘一两?个人到家里来才好,总不?能他每日从翰林院累死累活的回来后还要噼里啪啦地打算盘?

  “走?,小黑——”盛言楚解下树上的绳子,摸摸已经秃成肉球的盛小黑,笑道:“爷带你?出去逛逛。”

  盛小黑身上的毛发?已经脱完了?,上手一摸,肉质软乎乎的,远远望过去,就跟一头白猪立子那,不?过盛小黑是真的壮,没了?黑毛后,浑身肌肉清晰可见,随着四蹄往前走?,肌肉一股一股地跳跃。

  一上街,盛小黑立马招来老百姓的注目。

  “好…好丑,哈哈哈……”

  “娘,你?看你?看,大?狗勾没毛。”

  “这不?是盛大?人吗?你?家这狗毛哪去了??”

  “光秃秃的,哟,脑袋比和尚还要亮堂…”

  有人好奇又好笑地伸手摸,盛小黑瞪着硕大?的蓝褐色眸子,咬着牙喘着粗气,大?有这些人敢摸他光溜溜的脑袋,它就让这些人的手臂血淋淋地掉下来。

  巷子口几人脸色一变,讪讪收回手。

  盛言楚龇着牙憨笑:“它就这幅德行,看着凶巴可怖,其?实乖巧的很。”

  老百姓可不?信,纷纷往旁边站,盛小黑得意极了?,昂着瓢瓜一样圆滚的大?脑袋雄赳赳地往外走?。

  出了?甜水巷,老百姓的谈笑声越发?的大?,盛小黑龇牙咧嘴的程度也变得凶猛起来,好在盛言楚手中使劲拽着狗绳,这才没酿成大?祸。

  古家酒坊设在城南,盛小黑许是烦躁老百姓的‘指指点点’,驮着盛言楚跑起来的速度比往日要快的多?,以至于到了?城南,盛言楚走?在路上时只觉双脚软绵无力,像踩在棉花糖上似的。

  不?过,这傻狗带他兜风的感觉真不?赖,一个字,爽!

  进了?酒坊,盛言楚要了?五月份的十坛玉沥酒,因坛子重,酒坊的小厮热切地说他们?会?驾车送到甜水巷,刚准备搬酒坛上车,酒坊布帘从外被撩开。

  “李兄?”盛言楚先喊得人,如今盛李两?家亲事?已定,盛言楚原想跟着华宓君喊李家舅舅

  ,但想到最近李兰恪总是对他抱有敌意,思忖片刻,他还是没改口。

  李兰恪将李家的酒水单子拿给古家人,见盛言楚要的酒竟是玉沥酒,李兰恪不?由吊着眸子多?看了?盛言楚两?眼?:“十坛?古家什么?时候这么?大?方的卖起玉沥酒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带刺说话,盛言楚便是有好脾气也耐不?住李兰恪几次三番的针对。

  指挥古家人将玉沥酒送给甜水巷子的盛家小院,盛言楚拦住欲回李家的李兰恪,直言道:“李兄若是对我这人不?满,只管说,是我的问题,我改。但我与华小姐的亲事?已成定局,李兄若还介怀老大?人将华小姐许给我……呵,说句难听的话,此桩亲事?是李老大?人先张得口,不?是我盛言楚厚着脸皮讨来的——”

  “你?!”李兰恪握拳就要打过来,盛言楚轻松地将李兰恪双手反锁高?举墙上。

  动弹不?得,李兰恪只能拿眼?睛瞪盛言楚,咬牙切齿的低吼:“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宓姐儿?赖着你?不?成?她一个妙龄大?小姐嫁给你?,你?还委屈上了??”

  盛言楚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李兄这话好生冤枉,厌我娶华小姐的是你?,如今我将这桩亲事?掰开来说给你?听,你?又这般强词夺理。我倒是不?知我哪得罪了?李兄,竟惹得李兄对我成见这么?深,想来我如今说句话都是罪过?”

  李兰恪用力的推开盛言楚,当即反唇相讥:“爷爷器重你?,宓姐儿?如今一颗芳心也尽数落在你?身上,我可不?敢说你?的不?是,到底是商户出身的厉害人,才上京半年不?到就攀上了?这门好亲事?。”

  盛言楚攥紧五指,李兰恪犹自喋喋不?休,冷笑地望着盛言楚:“的确是副好容貌,比那华正平还要好上三分…哼,外人都说我姐嫁给华正平是因为我姐觊觎他的书生美貌,可唯有我知道,是华正平先撩拨的我姐!”

  说着,李兰恪猛地拽起盛言楚的衣领,恶狠狠地道:“盛言楚,你?早就认识宓姐儿?了?,说!你?是不?是也和华正平一样,一样……逢场作戏?”

  盛言楚心下微惊,京城人人都说少将

  军李念和爱慕华正平的好颜色,不?顾李家劝阻一心要嫁进华府,没想到这段情竟然是华正平先出得手。

  难怪李兰恪对他的态度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是觉得他瞒着外边人,没说他早在上京前就认识华宓君,以为他也会?像华正平一样将华宓君娶回家后就糟蹋?

  可华正平脑子蠢而贱,不?代表他也是好伐?

  但转念一想,李兰恪是少将军的亲弟弟,如今唯一的外甥女重走?亲姐的姻缘路线,换做是他,他也会?耿耿于怀,说不?定他做得比李兰恪还要绝。

  李兰恪到底是文人性子,若是个蛇蝎心肠的人,半夜三更跳进他家将他扔进巷子一顿毒打,或是在翰林院给他下绊子,以李家的根基,这点子事?应该不?难做到。

  “李兄,”盛言楚伸手将李兰恪勒紧他脖子的手拍散,叹气道:“李兄何必将我想得这般龌龊,我若是华正平那等弑妻恶人,只叫老天爷晴天降雷将我劈死算了?!”

  李兰恪冷不?丁的撇嘴:“别,你?死了?宓姐儿?岂不?是要做寡妇?”

  盛言楚一噎。

  今日将两?人之间的嫌隙话说开后,不?知为何李兰恪心里舒服多?了?,李兰恪其?实很清楚外甥女嫁给盛言楚是一门好亲事?,可他就是不?甘心,他怕,他好怕外甥女也会?像姐姐一样,有朝一日大?着肚子躺在血泊中…

  “你?最好不?是第二个华正平。”

  李兰恪面?色缓和了?些,但语气依然很臭:“华正平和唐氏迟早有一天要死在我们?李家人手中,你?若是敢对宓姐儿?半分不?好……我、我绝不?轻饶你?!”

  盛言楚唇角勾起,弯腰一本正经的作揖:“言楚但凡哪里对不?住华小姐,全凭舅舅处置。”

  “谁是你?舅舅。”李兰恪傲娇的偏头。

  盛言楚笑意加深,一把揽住李兰恪的肩膀往外走?,狡黠道:“也对,哪有舅舅和外甥女婿同在翰林院卑微讨生活的,不?如我委屈些,你?管我喊外甥女婿,我照旧喊你?李兄,如何?”

  李兰恪俊脸骤然变红,胸膛起伏剧烈,忽沉下气发?笑:“什么?乱七八糟的,便宜都让你?占了?,你?倒还卖起乖

  ?!不?愧是商贾之流…”

  噎了?下,李兰恪心知此时说这话不?应该,但覆水难收…

  盛言楚绕着腰间印章长络子把玩,无所谓地弯唇:“李兄,行商之人些许有狡诈无赖者,但我今个敢把话撂在这,我盛言楚绝不?会?对华小姐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你?若不?信,只管睁大?眼?瞧着,盛家但凡有对不?住华小姐的地方,你?且去京兆府鸣冤,左右我不?像华正平有唐氏这张附身符,届时你?想怎么?处置我都成。”

  李兰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木已成舟,他且信一回盛言楚。

  诚挚地弯下腰,李兰恪拱手道:“是我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我——”

  “走?,”盛言楚拉着盛小黑就往李家马车上踩,回眸笑看着底下呆愣的李兰恪,“我娘她在甜水巷开了?锅子铺,那边的人吃了?都说好,不?若舅舅随我家去一趟?趁着家里还有玉沥酒,咱们?哥俩尽兴喝两?盅?”

  又是舅舅又是哥俩,这辈分……

  李兰恪无奈的跟上,没有踩小厮递过来的小杌子,就着盛言楚伸过来的手,李兰恪轻松跃上马车。

  “去甜水巷子。”

  好马跑得快,两?人竟敢在古家送玉沥酒之前来到盛家。

  程春娘听到巷子口有马车的动静,急急忙忙地出来迎接,左看右看没看到玉沥酒,程春娘抻着脖子往后望:“酒呢?”

  “酒在后头呢,马上就送来。”

  说着,盛言楚掀起车帘,朗声道:“娘,你?看谁来了??”

  “谁?”

  李兰恪还是头一回踏足甜水巷子,嫌弃程春娘是和离娘的李家人正是李兰恪,所以当看到忸怩半天从马车里钻出来的人是李兰恪后,程春娘心头一震发?虚。

  “李家舅舅咋有空过来了??”

  盛言楚笑:“在古家酒坊凑巧遇上了?,左右他闲着无事?,我便喊他来家里吃顿锅子。”

  李兰恪尴尬地四处找地缝,被盛言楚暗搓搓的揪了?把后腰,李兰恪疼得龇牙咧嘴,这才回过神跟程春娘打招呼:“程、程娘子好…”

  身后小厮极有眼?色的将才买来的酒水奉上,程春娘呆了?呆,很快回神让盛允南接住。

  “来

  就来了?,还带东西?干什么?,”说着就引李兰恪往小院子正门走?,腆着脸笑道:“家里地方小,李家舅舅可别嫌弃。”

  “不?不?不?,不?嫌弃。”李兰恪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院小地华是好事?,早、早就想来拜访您了?,只最近忙得很。”

  程春娘很是理解地点头:“楚儿?这些时日起早摸黑,舅老爷和楚儿?同在翰林院做官 ,想来也没空走?动。”

  其?实李兰恪有时间的,李兰恪如今的官职比盛言楚低一级,加之李兰恪是李家人,翰林院好些高?官从前都是李老大?人使唤过的人,故而在翰林院几乎没人敢指使李兰恪做事?。

  从程春娘嘴里听到这番善解人意的话,李兰恪羞得无地自容。

  见程春娘撇下铺子里的事?,给他添茶又送吃食,李兰恪当即不?好意思地拦住程春娘:“程娘子,你?、你?去忙,这有楚哥儿?陪我就成…”

  程春娘这回倒没忌讳男女,只当李兰恪是华宓君的长辈,那盛家这边得她这个娘出面?张罗才显得慎重。

  “铺子有楚儿?他舅看着就成,舅老爷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个当娘又当爹的,可不?得——”

  “娘,”盛言楚笑着将他娘往外推,压低声音道:“娘可别再说了?,再说李兄怕是头都要低到裤.裆里头去。”

  可不?吗?

  李兰恪脸羞赧的快滴出血来,李兰恪今年二十五,比程春娘小不?了?几岁,从小恪守礼法,从未和陌生女子走?这般近。

  程春娘以为李兰恪性子使然,只好歇了?作陪的念想,交代盛言楚好生款待后就合上门出去了?。

  玉沥酒倒了?上来,酒香四溢,两?人盘腿坐在炕上喝了?一小盅,李兰恪笑了?:“如今你?我尽释前嫌,我也不?怕你?知晓我的心事?,殿试之前,我曾有意撮合你?跟宓姐儿?。”

  盛言楚半跪起身斟酒,闻言放下酒壶斯文地夹菜吃。

  “那日贡生一道上金銮殿,我总觉得身后有人瞄我,如今折回来细想,莫不?是舅舅?”

  偷窥被正主发?现,李兰恪难为情的直抽气,脖子一哽:“你?可别再恶心我了?可行?舅舅长舅舅短的,你?且当

  着宓姐儿?的面?做秀给她,于官场,我还得恭恭敬敬地喊你?一声盛大?人,于私,你?我曾以兄弟相称,好端端的听你?喊我舅舅,我瘆得慌…”

  盛言楚轻轻吹着汤水,闻言明知故问:“你?我总得有个正经称呼才行,总不?能我还生份的喊你?李兄?”

  “随你?怎么?喊,”李兰恪不?拘这些虚礼,举杯敬盛言楚,“我若有小字,你?喊我的字就成,可瑶山寺的方丈说李家人身子羸弱不?宜取字,说什么?取了?字便会?分一半的魂魄出去,届时人就会?半死不?活。”

  “这是什么?歪道理?”

  盛言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他还打算等他二十岁后取个应景的字呢,他这名字是他渣爹外室取的,他早就想藏名用字了?。

  啜了?口玉沥酒,李兰恪身子往后边一靠,手中佩戴的玉色扳指光泽姣好,取下扳指,李兰恪放置到桌上:“这扳指是爷爷从瑶山寺求来的,说是能护人心脉保我平安一世,说来也是奇怪,我一日不?戴这白玉扳指心里就慌得不?成样,幼时贪玩爬树跌下来将这白玉扳指摔成了?两?半,你?猜怎么?着?”

  盛言楚耳朵竖起来:“不?会?出事?了??”

  李兰恪白了?他一眼?:“我险些英年早逝!”

  “这么?狠?”盛言楚愕然,仰着头举起白玉扳指,嘟囔道:“你?说白玉扳指碎了?,可我瞧着上面?没裂痕啊?”

  “这就是此物的稀奇之处,”李兰恪头伸过来,神神秘秘道:“我可是亲眼?见这白玉扳指碎了?的,爷爷带着我去见了?瑶山寺住持,嗬,我眼?睁睁看着扳指严丝合缝的好了?,你?就奇不?奇怪?”

  盛言楚唔了?声,瑶山寺的住持他见过一面?,就上次爬上去求合欢铃的时候,他一进去还没开口,那住持就知道了?他的来意,还说他不?信他的批词,竟来瑶山寺取了?两?回姻缘签。

  当时可把他吓到了?,第二次的姻缘签他可没有找住持解签过,瑶山寺香火旺盛,想来小沙弥不?可能在茫茫众生中记得他,那住持又为何知道他取了?两?回姻缘签?

  “这可是你?的命根子,还不?快收好

  。”盛言楚一想到瑶山寺住持的灵验之处,当即不?敢再碰白玉扳指这个烫手山芋。

  李兰恪也不?敢怠慢,就刚刚褪下扳指那一会?会?他就觉得胸口开始发?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戴好扳指,李兰恪胸口团起的难受劲一下散开,这类玄幻迷信的话不?好拿到桌上大?说特说,恐污了?神明,遂两?人止了?话题。

  程春娘做的锅子较为辛辣,念着李兰恪是京城人,这顿饭菜皆以甜食为主,盛言楚不?怎么?喜欢甜腻腻的菜酿,便吃得少喝得多?,饭毕不?久,玉沥酒的后劲开始上头,盛言楚甩甩头,强撑着精神带李兰恪去了?书房。

  读书人在一块做得最多?的无非是吟诗作对这类的高?雅事?,一进书房,望着屋中立着的好几排书架,李兰恪惊喜连连,选了?一本孜孜不?倦地读起来。

  见有书本打发?李兰恪,盛言楚倒落了?轻松,便拿起软被盖着小憩。

  酒酣昏睡之际,眼?前像是有一道人影在书桌前游荡,盛言楚挣扎着起身,是李兰恪。

  “兰哥?”盛言楚吓了?一大?跳,“你?这是——”

  李兰恪也吓得不?轻,二十来年都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唯独这次才起了?宵小之辈的念头,竟然被主人家当场抓住。

  讪讪地放下手中的蓝墨石,李兰恪忙解释:“楚哥儿?,我就是拿起来看看……”是真的只是想拿起来看看,没想过占为己有。

  李兰恪烫手般放下的正是他从小公寓里拿出来的蓝墨石,只不?过蓝墨石上面?的白雾早已消失,如今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蓝墨石。

  “楚哥儿?,”李兰恪尴尬的像个毛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急道:“你?可得信我,这墨石你?送了?一块给我,我既有,又怎会?贪你?的?”

  盛言楚起身将墨石放回原位,暗道:对啊,我已经送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给你?,那你?为何还要在我书房偷偷摸摸地看?

  李兰恪自知理亏,喉腔发?涩,半晌才将心中的疑虑娓娓道来。

  “昨日在百花楼,听他们?说金子桑前段时日花两?万一千两?银子在聚金楼买了?块蓝墨石宝贝,恰

  好,也是当日,楚哥儿?你?带着一万两?银票去了?家里……”

  盛言楚怔怔望着李兰恪,牵唇道:“兰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兰恪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抬眸凝视盛言楚,一字一句道:“聚金楼是商贾之地,听说卖客一出手就能拿到现银,而金家在城西?设有钱庄,一口气提两?万两?的银票……”

  顿了?顿,李兰恪意有所指道:“楚哥儿?,你?可知你?送去的银票是连号的?一万两?的连号银票…满京城有几家能做到这地步?”

  剩下的话李兰恪没说,因为能几万几万地往外拿连号银票的,除了?金家这样财大?气粗有自家钱庄的人家,再无旁人了?。

  “兰哥,”盛言楚没想到银票上有纰漏,事?已至此,他只能承认,“那蓝墨石的确是我出手的…”

  李兰恪料到是这样,拉把椅子坐近,风度尽失:“你?后来四万两?又卖了?一块?不?论?是你?送我的,还是你?书房这块,我都细细看了?,它哪有什么?安神益处,若说它的奇特,顶多?比擒文斋的蓝墨石成色要好,不?易褪色,研磨开时有一鼓香气…”

  听李兰恪嘴里跑出一串夸奖的话,盛言楚扑哧一乐。

  “还笑!”李兰恪拿起腰间插着的玉扇敲桌,“你?以次充好,前前后后坑了?金家好几万两?,你?就不?担心金家回头找你?算账?”

  盛言楚见李兰恪这副忧愁的模样,心里流过丝丝暖意,他还以为李兰恪要逼问他蓝墨石的来路呢!

  “卖给金家的那两?块墨石和你?我用的不?一样。”

  盛言楚眯了?眯眼?,信口胡诌道:“西?北玉山深处长有一种能令人安神的药草,我侥幸得了?两?株,做蓝墨石时我想着咱们?读书人日日夜夜要跟纸墨打交道,便将那两?枚药草碾碎掺进了?墨石中……”

  “等等——”李兰恪的关注点很奇特,指着桌上的墨石,诧异地瞪大?眼?:“这蓝墨石是你?做得?”

  “嗯。”这没什么?不?好承认。

  李兰恪哗啦一下站起身,手中的玉扇掉了?都顾不?上捡,双手撑在盛言楚清瘦的肩膀上,像是从来不?认识盛言楚似的,瞳

  孔放光。

  “你?可知道你?那块墨石比京城首屈一指的擒文斋里的墨石还要好?!”

  这个问题盛言楚还真的没去想,不?知道金子桑此刻可有体会??

  金子桑体会?个卵子,自从拿到带着白雾的蓝墨石后,金子桑的体力和精神渐渐回笼,抱着心肝宝贝蓝墨石准备出去潇洒时,一推门,好家伙,他爷拿着他这辈子都不?想碰的纸笔进来了?,还命人搬空了?他屋里的瓷器木柜,说是防止他自裁。

  金子桑仰天长吼,他惜命的很,怎会?寻死?!

  可当听到他爷让他呆在家写完一块墨石的字方可出门后,金子桑急得破口大?骂:“放他娘的狗屁,让本大?爷写字?还写一块墨石的字?这跟要了?本大?爷的性命有什么?区别?”

  目前盛言楚听到的消息是金老爷子狠心将金子桑捆了?起来,扬言金子桑什么?时候答应写字就什么?时候松绑。

  所以,蓝墨石书写起来的好与坏,想来就李兰恪清楚,至于盛言楚,他对自己制作的东西?自带滤镜,便是李兰恪不?说,他也觉得自己产出的蓝墨石是天下第一好墨石。

  当然了?,他也就自个心里美一美,面?对李兰恪的问话,盛言楚悠悠道:“也就一般般,哪有兰哥说得那般好…”

  李兰恪:“……”

  “擒文斋每年光卖墨石就能挣七八万两?,京城官学、社学、私塾,几乎每个读书人房里都摆着擒文斋的墨石,这还不?论?京郊和地方的读书人闻讯进来买。”

  李兰恪难捺激动:“楚哥儿?,你?这墨石方子若是问世,别说赚七八万两?,一年进账一万两?必然稳当当。”

  说起赚钱,盛言楚终于来了?劲,然而很快又萎靡缩了?回去。

  “不?可不?可,擒文斋在京城独揽墨石生意多?年,我若冒冒失失去抢它的生意……我,我不?敢。”

  像擒文斋这样的墨石大?佬行家身后肯定不?是普通的商贾,就好比聚金楼的东家是五皇子,京城老字号若没有撑腰的人,怕是寸步难行,连巨头金家都知道背靠皇家大?树好乘凉,他一个小小的翰林官岂敢跟擒文斋抢生意?

  李兰恪大?手按在桌子上,隐含威

  势,面?露不?屑道:“擒文斋有什么?好怕的?早些年倒是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这两?年听说投了?太子爷,太子爷手中全是武将,哼,拿着擒文斋的银子去喂养那帮蛮横蠢才,实属暴殄天物!”

  “既有太子殿下护着,我——”

  “太子这边我帮你?挡着,你?只管卖你?的蓝墨石。”李兰恪将蓝墨石往正中一摆,“我姐李少和当年从军从得就是襄林侯帐下的虎贲营,可惜她为虎贲营卖命多?年,那襄林侯竟然敢对……”

  后边的话李兰恪及时刹住才没说出来,盛言楚余光扫过来,李兰恪眼?神闪躲,拼命转移话题:“总之李家和襄林侯早已结怨,你?若不?敢在京城卖蓝墨石,可否将方子卖给我,我去跟擒文斋对打,届时断了?擒文斋的财路,我也好出一口恶气。”

  盛言楚不?想打击李兰恪,但有些话他得实说:“擒文斋既然是太子的库房,你?若将它断了?,太子定会?找你?拼命,兰哥 ,太子手中有兵权,一点都不?好惹。”

  真要和襄林侯拼搏一番,得等骠骑将军詹全将襄林侯桎梏住才行。

  没了?兵权,襄林侯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而太子,不?足为惧。

  “兵权,兵权,又是兵权!”李兰恪目光冷彻似冰,“官家迟迟不?退位,难道就不?担心太子举兵篡位?”

  “怎能不?担心?”盛言楚从书桌一摞书中抽出一份刊印的小报,一份得四两?五的银子,再贵他也没将京城时务小册子落下。

  “你?是文臣,些许没留心军营的事?,”

  盛言楚将小册子摊开,指着某处,“骠骑将军詹全受命掌权虎贲营,虽说虎贲营是襄林侯的旧部,但这些年过去,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不?满襄林侯,如今这些人悉数被詹将军收归,假以时日,虎贲营将不?会?再是襄林侯的大?本营。”

  “詹全?”李兰恪读完小册子,不?疾不?徐道:“好端端的从哪冒出的?这人什么?来头?”

  盛言楚简而言之:“他是今年的武状元,愣头青一个,妙在胆子大?,有勇无畏。”

  李兰恪缓下心头的火,昂头笑起来:“这倒是咱们?官家的做派,襄林侯多?贼

  的一人,他竟让一个傻不?愣登的武状元闯贼窝?”

  盛言楚双手交叠半躺在椅上,失笑道:“你?不?喜官家我能理解,但你?不?得不?佩服宫里那位,至少他看人准,詹全就是例子!”

  詹全虽说是他义父一手送上去的人,但老皇帝若不?想用,詹全这样的武状元未必有出头之日。

  “可他就不?担心詹全死在虎贲营?”

  李兰恪曲起手指叩桌子,鼓起一口气自问自答:“他怎么?会?担心呢?我姐被唐氏那个贱人欺压,他亦没有作为,我姐上过南域战场,替他卖过命,凭什么?因为他而赦免唐氏?!”

  “兰哥。”

  盛言楚起身倒水给李兰恪顺气:“此事?…已然这样了?,你?再怎么?恼官家也无用,唯有等。”

  等老皇帝死,老皇帝一死,到时候李兰恪想将唐氏活剐还是绞杀都行。

  李兰恪垂下脑袋,双手捧着茶盏,斟酌片刻后,犹豫道:“楚哥儿?,其?实有一事?我们?李家一直瞒着你?。”

  盛言楚:“什么?事??”

  李兰恪有口难言,但他不?说以后定有不?相干的人跑来说给盛言楚听,还不?如他说。

  “宓姐儿?五六岁时,她…她…”

  李兰恪心里翻滚着恶心和酸涩,指甲掐进肉里:“她险些就被襄林侯那老货给糟蹋了?!”

  盛言楚霍然站起来:“兰哥,这种话焉能瞎说!”

  “此事?是华正平和唐氏亲手所为,若不?是爷爷及时赶到虎贲营,宓姐儿?她……”

  李兰恪双手捂脸痛哭起来:“她才那么?小…我姐当时怀二子,身子重,单以为华正平要带宓姐儿?出去见客,可谁知华正平那个畜生竟将宓姐儿?送进了?虎贲营!”

  盛言楚像是吃了?一大?口苍蝇一样恶心,嘴里反复念着:“华正平……”

  “华正平罪该万死,那襄林侯也不?是个东西?,”

  李兰恪捶打桌面?,不?甘心道:“此事?做得隐秘,因宓姐儿?要脸,爷爷便没将此事?闹大?,可你?知道后来怎么?着,襄林侯竟让太子纳宓姐儿?为良娣,他这是做什么??难道忘了?十年前他对宓姐儿?伸出去的脏手?他没忘!他是不?屑往心里去

  记,在他侯爷心里,端着的是大?事?,是金銮殿上的龙椅!”

  盛言楚喝了?玉沥酒还没缓过劲,此时头疼欲裂,一手撑着桌角,一手拧着眉心,这回他没胆小怕事?,心一横,哑着嗓子道:“兰哥,我听你?的,那蓝墨石的生意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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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兰恪一回李家就狂奔内院,将盛言楚的蓝墨石生意一说,不?成想竟遭了?李老大?人一顿谩骂:“你?是猪油蒙了?心吗?我的孙儿?啊?那种事?怎么?能跟盛小友说——”

  “爷爷,襄林侯又没得逞,何况你?我不?说,咱们?能堵得住唐氏的嘴?”

  李老大?人红着眼?:“唐氏想坏我宓姐儿?的名声,随她闹去,只要宓姐儿?咬牙不?承认,她又能耐我何?!你?如今和盛小友说了?,那就是事?实,再也藏不?住!”

  一句话震得李兰恪脑袋嗡嗡叫,噗通往地上一跪,李兰恪抹泪膝行至李老大?人面?前:“爷爷,我错了?……”

  边哭边扇自己:“我只是太想让襄林侯去死!擒文斋若因为襄林侯而倒,太子势必要跟襄林侯闹起来,这会?子襄林侯和太子的心思都在虎贲营上,擒文斋此时无人,正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我…”

  李兰恪脸肿得老高?,手也疼得紧,见李老大?人怒气未消,李兰恪磕磕巴巴道:“爷爷,楚哥儿?手中的蓝墨石不?比擒文斋的差,他既愿意做这门生意和擒文斋抗衡,可见他不?介怀宓姐儿?的事?…”

  李老大?人对着孙儿?发?楞,好半天方道:“老夫知道你?想替你?姐姐报仇,但你?不?该跟盛小友说此事?,盛小友他是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心里都会?扎根刺…何况盛小友是那般骄傲的孩子…”

  李兰恪身子颓然一松,他,他真的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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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听到李兰恪说襄林侯曾对幼时的华宓君心有邪念后,盛言楚就变得不?大?清醒,也许是玉沥酒的酒意壮了?胆,李兰恪前脚刚走?,后脚盛言楚就牵着盛小黑奔走?在夜色中。

  瑟凉的晚风如细鞭子一样抽在身上,浑身肌肉疼得抽搐,盛言楚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望着不?远处碧瓦朱甍的侯府,盛言楚眸中不?禁凝起一抹寒厉。

  作者有话要说:眼熟大家,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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