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终年积雪不化。</p>
有一座寺庙，名为青城寺，在这雪山之上，寂寥清净，冬日里鲜少有人来，俨然若一处世外桃源。</p>
席灵被杜鹃扶着下了马车，环顾一圈四周，白茫茫一片，那红墙绿瓦的寺庙在前方屹立，十分显眼。</p>
呼吸之间尽是冰冷的白雾，席灵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氅衣。那雪白的毛将她小脸拥簇，衬的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p>
一手握着暖炉，另一手被杜鹃仔细扶着，朝着那寺院的门走去。</p>
脚底下的雪松软。上京城内未下雪，这青城山倒是飘了几日雪，积聚在地面上不曾化去，踩在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p>
行至门前，席灵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墙壁拐角停着一辆华盖马车，不必想，也知是白府的马车。</p>
收回视线，杜鹃松开了她的手，上前叩门。</p>
不一会儿，“吱嘎”一声，门开了，一副僧尼打扮的人露出脸来，门阖开了一条缝看向杜鹃。</p>
见是个女子，并无甚可疑之处，便将门打开，单竖起一只手冲着杜鹃行了一礼。</p>
席灵瞧着这僧尼方才警惕的模样，眸光微暗，心下暗暗留了个心。</p>
“两位女施主，是要前来上香拜佛？”</p>
杜鹃将要开口说话，席灵便上前一步，微微笑道，“来求一签，待会儿还烦请师太解签。”</p>
那僧尼看席灵笑容可掬，模样美艳，一时之间被晃了眼，有些失神。</p>
愣怔一秒之后，冲着席灵一礼，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施主里面请。”</p>
杜鹃扶着席灵榻上台阶，跨过门槛，入了青城寺。</p>
与外面一样，寺院里面也格外清净。</p>
有几个僧尼正在清扫地上的落雪，露出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路来。</p>
“这青城寺距离上京不远，但也算不得近，这冬日大冷天的，可还有人前来上香礼佛？”</p>
听席灵发问，那僧尼道，“有是有的，只不过极少，毕竟青城山上风雪大，旁的人都不想受罪，只有那极少数人为了祈福求问才会来这山上一趟。”</p>
“我方才见墙外还停着一辆马车，许是有人先我一步到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p>
那僧尼道，“来人方才求了一签，此刻正在静慧师太房内求解。”</p>
“哦？不知她求的是什么签？”</p>
那僧尼却是不肯说了，摇头道，“不知。”</p>
说话之间，那僧尼已经将席灵引到了上香殿前。</p>
一尊彩塑佛像盘膝而坐，一手捏着兰花指，双眼半阖，一副悲天悯人之态。</p>
席灵松开杜鹃，上前一步，跪在蒲团上。</p>
旁边僧尼给她取了签桶递在手边。</p>
她接过，闭上眼轻摇几下，一根竹签掉落在地。</p>
拾起一看，柳叶细眉高高挑起。</p>
杜鹃心跟着提了一把，见出了签，上前一步将她扶起，轻声问道，“小姐，什么签？”</p>
席灵手指灵巧翻转签字给杜鹃看，上面写着大大的“下吉”两个字。</p>
僧尼接过签子，取了对应的佛偈双手送到席灵面前。</p>
席灵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将佛偈收起，冲着僧尼道，“劳烦带路去静慧师太门前。”</p>
席灵给杜鹃递了个眼神，杜鹃从怀中摸出一两碎银，放入了功德箱中。</p>
僧尼见状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二人出了门，顺着抄手回廊一路朝前走。</p>
席灵跟在其后面走着，左右留心着路线。</p>
走了一会儿，那僧尼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对着席灵道，“施主稍后，我去通禀一声。”</p>
席灵颔首应下，见僧尼转身，手腕一抬，一只体型娇小的蜘蛛跳到了僧尼肩头，跟着她一并进了门，而那僧尼全然无所觉。</p>
“小姐……”旁边杜鹃低声唤道。</p>
席灵看了她一眼，杜鹃便心领神会，没有再说，陪着席灵立在原地候着。</p>
不一会儿，那僧尼从里面走了出来。</p>
“施主，师太在里面还有要事在忙，还请施主稍后。”</p>
席灵没急着开口，伸手落在她肩头，一只小小的蜘蛛顺着她的肩头爬到了席灵手背。</p>
那僧尼一见，面色当即一变，脚下踉跄往后退了两步。</p>
“这……”</p>
“小师傅不必害怕，不过是本小姐养的一个小宠罢了，方才调皮，竟然跑到了小师傅身上。”</p>
席灵一边说着，抬起指尖将那蜘蛛凑近了自己。</p>
“房内，一共三人，两个僧尼，一个女人。”</p>
脑海中，自动生出一串文字，是蜘蛛带给她的情报。</p>
席灵眸光微敛，那个女人，怕就是白卿卿了。</p>
那僧尼脸上惊恐之色敛起，定了定心神，对着席灵一欠身，又做了个“请”的姿势。</p>
“女施主这边请。”</p>
席灵收回小蜘蛛，冲着那僧尼嫣然一笑，“就不劳烦小师傅了，这青城山上天寒地冻，静慧师太若忙，我进里屋避避寒，慢慢候着她，不急。”</p>
那僧尼还要再说什么，杜鹃却上前一步，伸出一条手臂将她拦下，不让她阻挠席灵动作。</p>
席灵大步上前，抬手轻叩三下门扉，高声道，“静慧师太，相府席灵前来求道解惑，叨扰了。”</p>
话音才落，方才引路的僧尼瞬间面色大变。</p>
虽说她在这青城山上有些年月，但也有下山的时候，自然对相府刮骨刀二小姐有所耳闻。</p>
没成想，如今这“刮骨刀”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还与她行路至此。</p>
想起方才在她肩头上停留的蜘蛛，一张脸更是血色瞬间褪去，几欲昏倒。</p>
席灵说完，直接推门而入。</p>
房内燃着火炭盆，还有鼎炉香烟环绕，暖意迎面而来。</p>
她踏入门的刹那，里间一丁点轻微的动静瞬间戛然而止。</p>
席灵嘴角勾着笑，举步朝里间绕去，杜鹃紧随其后。</p>
红色的踏雪寻梅大氅及地，踱起步来风姿摇曳。</p>
她如同一朵艳丽的牡丹，在冬日中盛放。</p>
明眸皓齿，谲艳生辉。</p>
一入里间，便看到坐在榻上的白卿卿与静慧师太，旁边有个小僧尼在端茶倒水的侍奉。</p>
席灵定住脚步，望着榻上的白卿卿，语气佯装诧异道，“今儿个倒真是巧了，没成想白小姐也在此，不知求问的是什么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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