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做过其他事情，只有石公子你一人知道……”
面对石凌尘的解释，那赵武却是冷冷一笑，口齿伶俐的反问道：“你说赖九从石府拿走的只是他自己的工钱，无凭无据的，你自然可以信口胡诌，但事实真相如何，只有石公子你自己清楚，谁又知道那人从石府拿走的究竟是银两，还是这次春试的试题呢？”
石凌尘听他提出质疑，又口口声声都在污蔑自己撒谎，心中自是恼恨不已，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就听他继续说道：“况且，大家不觉得那赖九被赶出石府的时机，太过凑巧吗？偏偏在春试快开始的时候，他被石家辞了退，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石家有意为之……”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皆是一震，一时间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显然已是对他的这番说辞，信了三分。
他这话质疑的倒也没错，毕竟，那赖九真真切切曾经在石家做过工，又在春试这个敏感的时期，屡次进出石府，这一切不得不叫人起疑。
霍念卿心中暗道不妙，其实从他牵扯出那名唤赖九的仆从之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安，能够有名有姓的指出交给他试卷之人，而且这人确确实实曾是石家的家仆，这就意味着无论石家究竟有没有做过这件事，这份嫌疑都会越发落在他们头上，若想摆脱的话，只怕会更加艰难。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幕后之人选那赖九做这个所谓的“中间人”，着实是一步妙棋。
霍念卿飞快的在脑海里思索着对应之策，刚想开口接过话头，却听石凌尘先一步出声道：“私偷试卷，会试舞弊，这可是杀头的重罪，那赖九难道是个傻的，竟然敢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吗？他为什么要听从旁人的差遣，犯下此等杀头大罪？”
“他有什么不敢的？”
赵武嗤笑一声，道：“那赖九孤家寡人一个，又向来嗜赌成性，欠下巨债，为了钱财，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说到这儿，他突然神情一敛，转向了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义正言辞般开口道：“陛下，草民方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陛下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将那赖九传唤过来，草民愿与他当面对质。”
“草民也愿意与那赖九当堂对质，以证清白！”
石凌尘想也不想，当即就被那赵武牵着鼻子应下了此事。
霍念卿根本来不及阻止，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成帝眸光威严的在众人身上一扫，然后道：“既然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不肯承认，那么就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思去办，来人，速去将那赖九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是，属下遵命。”
随侍的侍卫恭谨的领命而去。
石凌尘狠狠瞪着对面那赵武，目光里尽是愤恨之色，一心只想着等那赖九来了之后，他一定要当场揭穿此人的真面目。
望着他这副问心无愧、信心满满的样子，霍念卿却不禁有些担心。
将那赖九找来对质，原本确实算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这件事却是由赵武最先提出，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将会是一个极大的陷阱。
他既然敢将赖九招来作证，自然是认为他会按照他们的意愿来说话，只怕他的出现，反而会坐实了石家舞弊之事……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想到这儿，霍念卿心里不禁又是一沉。她下意识的望向萧云琅，男人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一瞬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担心。
眸光微动，霍念卿将视线缓缓转向了他身旁的二皇子，但见他一如既往的端坐在那儿，俊秀的脸容上，神情始终一片坦然，就好像眼下发生的一切，真的跟他无关一般，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定。
霍念卿心底不详的预感更甚。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萧云玦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眸底流光暗涌，像是迅速的划过什么东西。
这小小的石府幕僚，他原本未将她放在眼里，但方才听她言辞犀利、逻辑分明的对那赵武的一番审讯，却是有几分才学的，此刻令他不由的有些刮目相看。
萧云玦继而想到，也正是眼前小小幕僚指控他为指使那赵武的幕后之人，他自认自己在这件事上，将“置身事外”这四个字诠释的很好，这人却能够一眼看穿他的筹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就算她真的能够透过种种阴谋，洞悉真相，又能怎样？没有确凿的证据，她的所有指控，都只不过一纸空言，终是无法将罪名扣在他头上。
想到这儿，萧云玦不自觉的绷紧的一颗心，复又松了开来，他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那石府幕僚，心里暗自盘算着如何对付她的同时，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
另一边，霍念卿也在分析着他——
从这二皇子出现在贡院，霍念卿就一直在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光是这份沉得住气，就绝非等闲之辈，况且若是真如她推测的那样，这次春试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眼前这位二皇子暗自操纵，皆出自他的手段的话，那么此人就更要小心了。
想到这儿，霍念卿眸色微深。
偌大的公堂上，一时静寂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那赖九的出现。
角落里的滴漏，一声声响着，在落针可闻的屋子里，显得异常清晰，时间似乎变得极慢，晃晃悠悠的往前爬着，将空气中本就竭力压抑着的焦灼，衬得越发无处遁形。
也不知过了多久，派去捉拿赖九的侍卫，终于回了来，却只有他一人，不见其他人的踪迹——
“人呢？”
成帝问道。
“回陛下，属下带人去到那赖九的住处，但却晚了一步，那人早在两日之前，就已经死了……”
前来复命的侍卫半跪在地上，将得来的消息，恭谨的回禀着。
举座哗然。
成帝端着茶盏的手势，亦是不由一顿。【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