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闻讯蜂后面，杜鹃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p>
一棵落了叶子的槐树立在宅子后面，枝条被积雪压得很低，刚好挡住了站在那儿的两个人的脸。</p>
一个丫鬟模样打扮，另一个是僧尼打扮。</p>
这样打扮的两个人，在这么隐秘偏僻的角落说着悄悄话，不得不让人起疑。</p>
杜鹃眉心一沉，放轻脚步屏住呼吸，缓慢的朝那二人靠去。</p>
那两人说话声音极低，杜鹃隐约听到只言片语。</p>
“她来了……小心……”</p>
还没具体听清楚是什么，脚下积雪中隐藏着一截树枝，她一脚踩了下去，发出“咔嚓”一声轻响。</p>
“谁！”</p>
珠儿迅速警觉，蓦的回头看来。</p>
杜鹃立马调整了面上神情，落落大方的朝着二人走了过来，眼角余风一直挂着旁边的小尼姑，想看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p>
“珠儿，我家小姐吩咐我出来寻你，咱们要一起下山去了，找了许久没找到你人，没成想你躲在这儿呢？”</p>
她脸上挂着笑，人已经绕到了树后，站在了那小尼姑面前。</p>
“这位小师傅是……”</p>
那小尼姑低垂着头，似是十分怕生，见杜鹃靠的近了，连耳朵根都有些微微发红。</p>
杜鹃直觉不太对，上前要仔细瞧瞧她，却被珠儿拽住了手臂。</p>
“方才这小师傅冲撞了我家小姐，我出来教训她两句，没想到误了时辰，既然你家小姐让你出来寻我，必定是急了，赶紧走吧，以免误了时辰。”</p>
说完对着那小尼姑呵斥两句，“我家小姐人好心善，不与你计较，但是下次换成旁的人可就说不定了，你可当紧点！”</p>
杜鹃听她话里有话，但却没时间跟她争论这个问题。</p>
心念一动，一只闻讯蜂悄悄飞起，趁那小尼姑不注意，落在了她的后背，嗅着她身上的味道。</p>
余光瞥了珠儿，见她并未察觉，手臂上用了力，拉停了她，反挣开了她扣着自己的手，往旁边退了一步。</p>
“雪天路滑，你走的急，待会儿摔倒了，可莫要带倒了我。”</p>
珠儿看了她一眼，噘嘴心下哼了一声，却并未说什么。</p>
端起了手，朝着主院走去。</p>
杜鹃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尼姑，她仍旧缩着脑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方才珠儿把她教训的不轻，仍旧不敢抬头。</p>
反正留了闻讯蜂在她身上，不愁日后找不到她人。</p>
杜鹃收回视线，跟珠儿一前一后，回了厢房。</p>
席灵三人坐在厢房中，谁也不曾开口，空气仿佛跟着滞塞了一般，叫人略微喘不过气来。</p>
静慧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氛围，手里盘着念珠，两眼紧闭，索性低声念起了心经。</p>
再看白卿卿，手中端着茶盏，漫不经心看着上面的花纹，面色闲适。</p>
叩叩叩——</p>
杜鹃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席灵跟前，取来大氅给她仔细披好。</p>
“怎的去了那么久？”席灵问话，眼神却是定在珠儿身上。</p>
杜鹃顺着话头往下道，“说是方才有小师傅顶撞了白小姐，她出去教训了几句，还在那犄角旮旯里，叫我一番好找，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小师傅吓得头都不敢抬呢。”</p>
“哦？”席灵眼底掠过毫光，视线落在白卿卿面上，“都道你好脾气，不知那小师傅如何冲撞了你，叫你发了这么大气性。”</p>
白卿卿笑道，“不过是端茶烫了我的手，我并没有怪那小师傅，许是珠儿这丫头心疼我自作主张了一番。”</p>
说着，嗔怪的看了珠儿一眼，“日后不可如此，去给小师傅认个错吧。”</p>
珠儿应了声“是”要走，席灵眼尾挑了她一眼，“打一巴掌给个红枣，不嫌麻烦？”</p>
白卿卿垂下眼睑抿了抿唇，由珠儿伺候着披上外袍，转身朝门外走去。</p>
席灵见状，垂眸看着给自己仔细系着丝带的杜鹃。</p>
“如何？”</p>
杜鹃一边给她整理衣服褶皱，一边答道，“让闻讯蜂留了味道。”</p>
席灵“嗯”了一声，望着门外白卿卿的身影，两眼微微眯起。</p>
白卿卿来此处，与那个小尼姑必定有很大关联。</p>
只是，那个小尼姑究竟是谁？</p>
竟然能让白卿卿亲自在这寒冬的天里跑来青城寺一趟。</p>
“手脚要快一些，以免丢了线索。”</p>
“是。”</p>
主仆二人说完，迈出门槛。</p>
白卿卿与珠儿似乎也刚低语完，听到脚步声，止了话头，回眸朝席灵看来。</p>
“上山时候就我一人，怪无聊的，如今下山倒是有人陪着，早些知道，就与你一同上山了。”</p>
“咱们俩路上未必有那么多话可供聊天解闷，”席灵嫣然一笑，“该无聊的时候，还是无聊。”</p>
席灵淡扫过她眉眼，举步朝轿子走去。</p>
白卿卿立在原地，看着她冷艳的容颜，在她转身之际，眸中目光冷了冷。</p>
侧目看向身边珠儿，沉声道，“怎么那般不小心？若让席灵发现了，咱们可就别想有戏唱了！”</p>
珠儿被她的语气吓得一个哆嗦。</p>
平日里小姐是好脾气，但偶尔也会有恐怖的时候，而那些恐怖的时候，每一个瞬间拉出来让她回忆，都叫她胆战心惊。</p>
“小、小姐放心，没有发现，奴婢掩藏了的很好。”</p>
白卿卿深吸了口气，闭眼重新睁开，将眼底戾气拢起。</p>
话虽这么说，但显然还是信不过。</p>
“下山之后，立刻派人将她接走，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席灵……”</p>
说完，举步上了自己的轿子。</p>
一顶月牙白盖轿子，一顶朱红色轿子，一前一后走再下山的路上。</p>
除却轿身偶尔发出的“吱呀吱呀”声，再无其他杂音。</p>
席灵跟白卿卿，完全没有要交流的意思。</p>
坐在马车里，杜鹃连忙给席灵倒了一杯热茶。</p>
席灵接过，却并不急着喝，眼中压着心事，望着虚空怔怔出神。</p>
“你觉得……那个小尼姑，会是谁？究竟是谁，能让白卿卿在意到这种地步？”</p>
杜鹃仔细回想了一遍，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p>
“杜鹃愚钝，实在不知。”</p>
“我这儿……倒是有个人选……”</p>
“谁？”</p>
“一个本不可能的人……顾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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